候鳥年年來,年年走。兒子也到了上城裏念書的年紀了。走的那天,兒子突然有了幾分傷感。他猛然發覺,其實牛奶的天空開始慢慢地掛上淚痕。他不想走了,母親撫摸著他的頭,和他一起用方言重溫兒時的兒歌。母親終究還是說了:“傻兒子,走吧。”
母親很少來看兒子。於是兒子便期待著家長會。那天一早,兒子便在校門口張望著熟悉的身影。不知等了多久,母親才慢慢地移過來。兒子銜了一朵笑容,上麵沾了點兒露水。走到近處,他才透過蒙蒙的雙眼看到,母親給他遠遠提來了兩箱牛奶。仍是那句方言:“這個傻兒子……”
每個陽光還沒照進屋子的早晨,兒子會想起母親為他精心布置嗬護的牛奶的天空;他會從床上起來,溫一盒牛奶,一口一口偷偷地吮著,偷偷地看著窗外,似乎遙望到母親也在喝著同樣的牛奶,同樣偷偷打開窗子,尋覓著從遠方捎來的鬼臉,或是含著笑意的眨眼。
有些事情被歲月改變了,有些事情卻怎麼也無法磨滅。
樓道裏的燭光
當月光灑滿大地的時候,我急匆匆地背著書包趕到我家樓下。望著那黑漆漆的樓道,我吸了口涼氣。唉!又得過這該死的樓道了。我鼓起勇氣,兩手摸索著,一步步探進了樓內,小心翼翼地登上樓梯。
拐到二樓時,一縷柔和的亮光浸入了我的視線,驅走了我心中的恐懼。我不由得好奇起來,隻見在樓梯扶手的轉折處擺著一個小藥瓶,上麵插著一截燃燒著的小蠟燭,雖然光很微弱,但在這黑暗的樓道裏,它顯得又是那樣的明亮!再往上走,在樓梯扶手的轉彎處也有一個跟剛才的那個一模一樣的小燈!咦?這是誰做的?我越發感到好奇了。忽然,三樓左麵的房門一開,走出來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梳著短發,帶著發夾,一副可愛的模樣,她的手裏拿著一個我倍感親切的小藥瓶和小蠟燭,她去把那隻快要燃盡的小蠟頭換了下來,點燃了一支新的小蠟燭插上去。是她!於是我走上前去,和她搭話:
“太謝謝你啦,有了這燭光,我上樓就不害怕了。”
“那太好啦!”她看著我,微微地笑了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要給大家做點好事……”她邊換蠟燭邊輕聲地對我說。她的笑臉在燭光的映襯下,顯得紅撲撲的。
她又指了指藥瓶對我說:“這都是爺爺的,我也要為他祝福……”說著,她的笑臉上露出了一絲愁意。她又走下樓去換其它地方的蠟燭去了。
望著她下樓的背影,我不禁激動起來。小姑娘的心靈多麼像這樓道裏的燭光啊!紅閃閃,亮堂堂,在黑暗中給人們帶來光明。多麼善良、多麼可敬可愛的小妹妹呀!我衷心地祝福她生日快樂,祝福她的爺爺健康長壽!
我快步地跑上樓去,我要把這件事告訴媽媽。
花草情淚
我是一株小草,從大地貧脊的母親身上吸取乳汁,慢慢地走過童年、走出夢想,憧景著希望。有一天我放下以勞動尋找生命真諦的行為而走進網絡以文字訴說成長曆程的傷痛與那額上溝壑的輝煌,看
那些歡樂喜躍的花花草草如癡如醉地在網上編織著各種悲歡離合的喜樂憂傷,瀟灑地看著他們在攪動舞台上那迷離閃爍的燈光而盡情歌唱,。看那些蒼草的端莊與逸靜,勁草的韌性與頑強,看他們為了一種溫柔、一種糾纏而放下現實中虛偽的麵具對著花蕊訴說相思與癡感。看那些嫵媚的各種小花以不同的方式在展現生活中的悲傷與燦爛。
直到有一天,有一顆百合她用芬芳向我飄揚,讓我去駐足她的嬌憨。她說我頭上有一種讓人迷茫的亮光,她要我一起分享,讓暖風熏得飄飄欲仙的我竟迷失了方向,向她延伸了根須去輕觸那夢中生活完美的迷茫。我如癡如醉地沫浴進那心靈的傳輸,溫柔的流蕩。遲到有一天,我突然發覺了花與草的距離,發現了那種交點燦爛的短暫。我怕了,我心似跌落冰窖。我艱難地爬啊爬啊,希望能讓自己脫離那種沉迷的神往。可是卻時時憶起那昔日的芳香。我對著長蒼大聲呼喊,可是眾生漠漠,白雲流淌。隻有孤單的我在那裏一陣陣心慟地後憾。快樂奔放的百合終於累了,累得吝嗇散發出幽香。可她美好的心靈卻在意那昔日的溫柔流淌,擔心離去而會讓小草傷感,總是在那邊勉強地振作花瓣。內心已空洞的小草一片茫然,幻得幻失地思索何處才是那心靈的彼岸。日漸枯萎的小草總是置身於夢中去神往,靜靜地逸在一邊觀看,漠漠奉獻心靈的那份祝福與在日光中吸取的那一點點光芒。可是那花與草對生活不同態度的區別,那時空距離的遺憾,那青春不再的無奈與傷感,仍時時煎熬著小草那韌性的瘦膀,陣陣傷痛與抑憂讓他苦痛地徘徊於網絡與現實之間。
網絡啊,你短縮了時空、心靈的距離,你也扼殺了那些為追求生活完美的族類而精心編夢激情流蕩。
記敘文範文選
輕輕叩響老木屋的門環
輕輕地輕輕地走近老木屋,輕輕地叩響它的門環,我聽它的聲音,似乎還回味著古老的歌聲。八年了,我終於又回來了。我環視四周,一幢幢拔地而起的小洋房,潔白的牆,青色的瓦,充滿了現代化的氣息。也許我太守舊,我更喜歡那點綴其中的棕色老木屋。它是我爺爺的爺爺建造的,它就是我的“根”。
我熱愛江南,我熱愛家鄉,熱愛老木屋。
爺爺奶奶早已搬出了老木屋,這裏變成了倉庫。我推開木門,輕輕地踏著地板,它“吱呀、吱呀”地響,地上堆著爺爺編的草窩窩,而我和弟弟一點兒不怕爺爺,老在爺爺幹活時去搗亂,拔拔他的胡子。滿天星鬥燦爛的夜晚,他摟著我們講嫦娥奔月、武鬆打虎的故事……老屋牆上菩薩像至今還沒有摘掉,那是媽媽買來的,她對著菩薩拜呀拜,我們拉著她的衣襟學她的樣子……屋內的土灶是孩子們最喜歡的地方,爺爺不在這兒燒飯,我們玩兒藏貓兒時都搶著往裏鑽,那裏最安全,可是等爬出來,就滿臉滿身的黑,這可免不了挨大人們的罵,有時還挨打,但過了一會兒就忘了疼,又鑽了進去。如今,土灶上落了一層厚土,可那口大鐵鍋還坐在上麵,和以前一模一樣。登上閣樓,那裏一片空蕩蕩,隻剩下一把躺椅。我躺在上麵,仰頭透過天窗看那流雲,雖然隻能見一星一絲,偶爾看到一隻小鳥,卻也樂趣無窮,閉上眼睛,享受這無窮的寧靜,渾身的細胞全部進入了夢鄉。兒時,我喜歡在這裏唱歌,好像整個天地都是我的;我還可以鑽到爺爺藏書的閣樓的一角,去尋找些古老的氣息。《三字經》、《百家姓》、《四書》、《五經》……雖然全然看不懂,卻滿心歡喜,像是得了名人真傳似的,這樣往往弄得滿身灰土。後來,讓爺爺知道了,他便時常拿出一本,講解給我聽。
清晨,站在閣樓上,推開窗子,遼闊的田野、綠油油的莊稼、田埂上挑擔的農民便撲入視野。若是在霧色中,那就更神奇莫測了,白霧像天女的飄帶,一會兒將房屋樹木纏住,一會兒又鬆開,遠處的房屋、高塔處在虛無縹緲之中,隻露出一點點尖頂。霧色一會兒濃,一會兒淡,給一片大地籠上含情脈脈的麵紗,那麵紗下似乎有一張雋秀的姑娘的麵龐,使人迫不及待地想掀開她,認識真麵目。四周寂靜無聲,偶爾有鴨子“嘎嘎”地叫著,卻一點兒也看不到它。唯一看清楚的是那雲層底下的一抹淡紅色,過一會兒,太陽露出半個圓臉,慢慢地從飄蕩的雲霧中升起來,最後才完全跳出白霧,一刹那間,這深紅的火球忽然發出奪目的亮光,給雲和霧鍍上了柔和的橘紅色。寧靜的大地蘇醒了,迎著晨風,浴著朝陽,顯得分外妖嬈,而晨霧卻班師回朝了。
這時,往下看,便可見那木屋後的巴掌大的院子了。齊著牆根是一溜“望江南”,紫紅色的莖,棱角分明;黃黃的花,像燒熔的黃金。我喜歡“望江南”,不僅在於它的形,更在於它的名。在北京時,爸爸曾拿著“望江南”標本給我看,說看到了它,就可以望江南了。回到家鄉,爺爺告訴我,這“望江南”可以醫蛇傷,還說我爸爸小時候到院裏玩兒被蛇咬了,敷了它好的。院中的“一支箭”也是頂招人喜愛的,整株草隻有一片葉子,基部下延,外形似盾,另外在基部抽出一個穗子,挺直如矛,淡黃色,故又稱“矛盾草”。在草絲中,院子四周,有一種叫“獨腳仙茅”的植物,孩子們最喜歡它,據說,誰能將它完全連根撥起,誰就能用一隻腳跑得飛快。院子是不常有人去的,因為大人們說,從古時候起裏邊就有個蛇精,身體粗得很,它會常常出來嚇唬人的。我倒也不怕,因為我偷偷去過幾次,也不曾被蛇撞上,自己覺得裏邊倒要比別處更有趣──我可以伏在草叢中捉蟋蟀,還可以扣餑餑玩兒“過家家”。這些也都是兒時的趣事了,如今知道這院裏有許多種草藥,裏邊自然沒有什麼“蛇精”了。
蛹的記憶
曾紫風
小時候,每次考試都感覺甚為兒戲,我從不是刻苦的人,上了快十年的學也始終沒改過來,老師的諄諄教誨,家裏人皺成疙瘩的眉頭都看得慣了,有時也下決心,卻還是在不久以後看著櫃子裏新添的各種閑書繳械投降,媽媽有次翻我的課本,時值初三最緊張的時段,我每周末還是抱著一本《憶林擷草》或是《山居筆記》看到十二點,她掃了眼課文,一臉無可奈何地戳著書頁:“你真是該學學孔乙己。”吐下舌頭,我還是照舊趴床上看書。
時隔半年,再回憶起來,居然驚歎於母親的說法,高一的學習已經很緊張,尤其是從未把“學習”範圍放到課本以外的我,每次考試都近乎折磨,而今我簡直就是像孔乙己一樣死記硬背每一個單詞用法和公式,可惜似乎我的神經細胞並不如我般明白這一行為的重要性,屢屢與我作對。有時考完一場,就敲著腦子咒罵自己為何沒有孔乙己的記性能記住“茴”字四種寫法。打電話和初中語文老師閑聊,她笑稱,以我那性子,至多可學作老是慢悠悠算帳的掌櫃,惟獨考運可能真像孔乙己——假使我照這般下去,把原話轉告邵老師,這位曾一手把我的語文從及格邊緣拉上去的老太太不由得歎氣,“以孔乙己為榜樣的人就你一個了。”她那裏的孩子已全是三四年級的小家夥了,我這一批如周曉菲,馮晶,偶爾回去拜訪,都頗有感慨——一列列桌椅,閱讀書方方正正一摞螺擺在作文本邊,筆記本幹淨整齊,家長問的都是考試走向,黑板上也一條條列著《孔乙己》《故鄉》的主旨中心人物性格,小孩子都埋頭做練習,憶及當初,圓桌小椅,沙發茶幾,一幫五六年級的孩子唧唧喳喳坐成幾堆,筆記本上紅綠貼紙,彩筆痕跡比筆記多出何止一倍,作業和試卷時交時不交,空白多過字跡,背記的內容從未真正紮根腦中,真叫一個天差地別。讀到一個小妹妹的詩,韻腳工整,“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看來背的比我熟不知幾倍,隻是課上全然沒有我們那時的活力,和周曉菲再去過幾次就失了興趣,每每去接弟弟時都想,他學的未必有我那時快樂,雖然他成績比我好,考分比我高。邵老師說,我想成孔乙己,而這些孩子從來都是被當成孔乙己來培養的,五六年級的班已教得毫無靈氣,這個更小的班看來也不行了。她的教室恰好租用的是我小學時代的母校,每次路過,我都在想,它們,這些學校和教室,和我在西安,北京看過的古建築,那些科場太學有多少相似有多少相同?裏麵走出的人,又有多少相似與不同呢?成蝶須先有蛹,成材須先曆經考試的洗禮,而今的我們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接受最高教育的權利,所以通過考試來減少和篩選,我想大約如此。可是我也想,比起比我還小的一些孩子,我在蛹中時候,至少還有做毛毛蟲時的記憶可以回想,又何嚐不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