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臉沉痛的看向這位名叫徐肖的守衛,隻覺內心悲憤堪比屈原,傷感堪比死了丈夫的孟薑女,我不過是剛從上書房被放出去,想出去下頓館子,怎麼就這麼難。
真是不入上書房的人,不能體會一日三餐清水拌豆腐,饅頭配稀飯的苦惱。
我低頭欲回自己的建章宮吃冷飯,一時悵然若失:“京城多怪人,今天最突出。首輔不能舉,守衛裝無辜。送禮送不出,不如去喂豬……”
許是我傷感的太投入,莫名就編了個順口溜出來,等到一個冷如寒玉的聲音從身後蹦出來,我的腿立即軟如麵條。
“你在做什麼?”
緊接著,被禁錮在我雙手間的徐肖率先跪下:“參見首輔大人。”
那兩個幫忙關玄武門的估計是今日剛換的崗,半天才反應過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風著跪下,哆哆嗦嗦道:“參,參見首輔大人。”
我背對著這位“已是懸崖百丈冰”的男人,心裏一萬句髒話飆過,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自從遇見這位首輔,我人生僅存的十之一二的好運,都讓他敗盡了。
我隻想問問,背地裏說首輔壞話,還被首輔大人聽到了,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十三殿下對喂豬有興趣?”
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沒,哈哈,首輔大人,好巧好巧。”
我轉過身去,再次被這位大人的出行方式所折服。首輔大人官居一品以上,按說穿戴掛飾,隨行配置,都是頂好的。平時的一件官服要司衣庫製造幾個月,更別說什麼出行的轎攆,那是要多華麗有多華麗,要幾台有幾台。
慕雲城筆直的站在三步開外,身後卻既無下人,也無轎攆。他負手而立,一身紫袍隨風顫動,臉上的表情依然是不可近視,冷,太冷了。
就連站姿也讓我忍不住與舅舅又比對了一番,大約一個是清風明月,一個是金堆銀嵌。
我舅舅在任那些年,一頂八人抬的大轎又玄武門進去,繞著十二廊玉橋走由幾圈圈,才橫著進毓正殿。他是一把撈錢的好手,走到哪,哪兒都能聞到一股金錢的酸臭味兒。
看看麵前這位首輔,孤零零像是一隻不可仰視的大白鶴。我隻能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首輔大人也要出宮嗎?”
慕雲城揚了揚下巴,讓地上跪的人起來,“本官回官邸取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竟值得您親自跑一趟。”我大感好奇。
他覷我一眼,“要跟你彙報?”
“那倒不是,我隻是好奇,首輔大人身居要職,在宮中有自己的辦事的地方,辰時進宮,戌時出宮,不是常態嗎。你現在出去怕是有些不合適吧?”
我第一次如此感激大趙國的律令,因從先祖開始,便有規定,位高者權重,所以要多給他們一些任務,至死方休。內閣大權在握,更是每天有批不完的折子。
所以先祖給給首輔大人批了一間大殿,帶小廚房和廁所,生活服務麵麵俱到,就差沒放兩個陪房丫鬟。這麼好的待遇也就意味著,不到危急時刻,辰時至戌時之間,首輔是沒有理由出宮的。
我很想看看慕雲城吃癟的樣子,卻隻看到他淡淡的眼神:“你一個禁足的人,有資格站在這裏問合不合適?。”
說完,他袖了袖手,大步往外走,仿若一位目下無塵的嫡仙。
其它侍衛自動分列兩端,為他恭敬的留出一條大道。
“徐肖,你放水!首輔大人都能出去為什麼我不能出去!”
徐肖一臉無奈,目送完慕雲城後,扭過頭來,從懷中摸出一封信箋,“這是陛下的手書,昨天剛下的旨,以後首輔大人可隨時出宮,隨地辦公,不加約束。”
我咬咬牙,“好吧。你是不是隻聽我父皇的話?”
徐肖點點頭:“末將隻能遵循陛下旨意。”
我問:“那我父皇是怎麼告訴你我禁足的事兒的?”
“崔公公傳陛下口諭,十三殿下禁足半月。”
“沒了?”
“嗯,沒了。”
我整整儀容,笑了,“那這口諭裏有說不讓我出宮嗎?”
徐肖發怔,搖搖頭:“沒有。”
我繼續問道:“有說讓我一定在建章宮禁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