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生日與祭日的問候
這是一首歌的名字,紀念唐朝樂隊的主唱張炬---一個死去的人。唱這首歌的樂隊叫做歇斯,歇斯底裏的意思。我用它來說明生活的混沌不堪縱欲無度鬱鬱寡歡,我並不企圖去描繪一代人的青春殘酷史,一代人的品格,嘴臉,狀態,你可以說我在扯淡,因為我情願那不是真的。
我隱約聽見廁所裏水龍頭滴答滴答的聲響,這個特征被永久的印記在那個下午,滴水漬變得越來越緩慢,最後聽不見了,然後是一陣瘙癢襲擊我的耳膜,那個位置,我用指肚對準耳朵按壓了幾下,似乎好受了些。張兼打電話過來問我吃過了沒有,我懶得搭理他,草草的應付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我的胃裏酸不拉唧的,昨晚喝的酒似乎還在胃裏風起雲湧,張兼吞吞吐吐的話裏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兒,去他的吧。我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是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雖然此刻生活的煩瑣和絮絮叨叨和我毫無關係,張兼昨天其實也是喝多了的,隻不過他好象睡過一覺就把所有的恍惚,悲傷都撕的一幹二淨。畢竟失戀的是我而不是他,我都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真的喝多了,昨天我都沒哭他卻老淚縱橫的抹了我一身的鼻涕,他說他沒見過我哭,他哭著求我說亮程你就哭一次吧。
不知不覺的我又陷入了夢境,夢裏我重溫了昨天晚上和李源的那場戰爭,,這次的過程卻全然沒有在我的掌握中,夢裏是一場文雅而拘束的交戰,沒有摔玻璃和瓷器的聲音,沒有摔門的聲音,沒有聲嘶力竭的喊叫,也沒有關於性器官和對方母親的問候,但直覺告訴我這他媽的竟然叫做吵架。
怪不得別人說反夢反夢,但這夢又仿佛來的晚另外一些,弗洛伊德學說裏的預知論跟李源的月經一樣遲到了兩天,於是該發生的早就已經發生了,我卻像個傻子似的站在KTV的包廂裏看著自己了結這段久的都快發黴的感情,我無從知道自己當時身在何處,我假設了無數種可能,,吊燈旁邊的天花板上,裝西瓜汁的高腳杯裏,地板上煙屁股的海麵縫隙裏,總之我看到了多種鏡別和鏡語裏猥褻暴躁的自己,近景中景遠景和特寫,像得了瘋牛病一樣手舞足蹈唾沫橫飛。聲音呢?我不知道,默片更適合當時的場景拍攝,真他媽到了學院派的水準。
倘若電影的主人公不是盲打誤撞變成了自己我倒是真有那個雅興去寫上個幾千字的影評,從大時代的政治背景從鏡頭語言從意識形態上一點一點的剖析它,他媽的不問問我是幹什麼的,那整天在博客上唧唧歪歪三句話離不了主題和個人喜好的廢物們也配跟我說電影。
可是我能寫什麼,我寫字的時候像是在用刀子一下一下剜割自己的皮肉再挑到菜市場上去叫賣,就算你低聲下氣你眼裏那些所謂的“廢物”“沒有用的東西”“雜碎”也不會為你施舍一個字,你就哭吧,可是你又能哭給誰看?
廁所裏的水又開始吧嗒吧嗒的滴了,不急不緩,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我終於感到一種時間的壓迫感,我相信那上來自於水滴的,吧嗒吧嗒的聲音傳達出一種死之將至的壓抑,我小聲囈語:一個細微的事物,一種不安定的因素,都在你你不知不覺中改變著你的生活,你對生活的認知和態度。
二
大學的那大段時間大致可以用開篇的那些個詞彙來概括,當然,不同的人會在此基礎上添加不同的佐料,比如共產黨,性壓抑,處男,英語四級,沒有人會把這些東西整天的放在嘴邊,因為四年的時間下來,我才發現什麼心安理得啊有條不紊啊全都是說查來裝蛋的,所以大學的時候我基本上翹掉了所有理論課去拚命的看電影,拚命的碼字,我認為這個來日方長.而不是所謂的品學兼優.
“大學是一個厥著屁股的大屁股女人,她花枝招展的把滿是頭皮屑的頭發伸進汙濁的河麵.“透過這種文字我大抵可以推測到自己在當時的心態“孤零零的憤怒也總顯的有些招搖““而你將為之付出的卻是你最不吝惜的鮮血和生命“我依然記得這是我在那次挨揍之後寫下的句子,打我的是幾個大我一級的學生,說來也怪,那晚我剛給我媽打完電話左眼皮就一個勁的跳,過了有幾分鍾團支書跟我說王長江找,結果在路上就被人堵了個正著,這在當時的學校成了一件比較轟動的事情,後來學校開了批評大會順便借著這個會交代了開除王長江的處分,他成了我們學校建校以來第一個被開除的教授,那時侯幫我的人還很多,爭著搶著幫我出來作證,其實那些打手是王長江雇的,我的臉被他們打的一個星期才消腫.
其實這是件滑稽到家的事,關於王找人收拾我的原因也流傳下了不同的版本,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這老頭看來真的是被我氣瘋了.也就是他被學校除名的若幹年之後我從張兼的嘴裏得知了他的死訊,並收到一個來自於陌生城市的包裹,裏麵是我大學時候的若幹已經被粉碎過的手稿,以及一個裝了幾張一百元人民幣的信封,信封的背麵用板逼的楷書寫著三個字:醫藥費.
如今大學裏的大部分麵孔都已經模糊的不成樣子了,包括當年那些為給我作證而死命巴結我的麵孔,像一組淡入淡出的剪輯,王長江的這個名字卻還一直放在我的腦子裏,雖然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圖象的詮釋,說實話我一直都覺得挺對不住他,也就是在王長江找人修理我的那個下晚,我卻陰差陽錯的收獲了愛情.
三
我是這樣常常庸懶的躺在床上,用別人坐在椅子或者沙發上的時間,別問我是做什麼的,我的工作允許我像現在這個樣子,我也常常詰問自己生活還剩下些什麼?無聊的歡樂抑或是可選的痛苦?李源的東西擺放在我的臥室裏填充著可怕的空白,我知道一會她就會來,來把屬於她的東西吃力的挪走,我害怕看到這些,所以我走過天生橋的時候樣子遲鈍而且狼狽.
我抬頭的時候企圖用一連串的詞彙來形容這個城市的品格....
....
罷了,我知道自己失語的前因後果均是始於這座卑鄙的城市,倘若無法形容是個褒義詞組我寧願說它沒有什麼品格,像流轉消逝的過往人群,我想倘若我在此刻死去,法醫在我的眸中得到的最後一張剪影,是關於這個我不怎麼喜歡的城市的,還有,要在人群中開始它新的輪回.
四
李源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不到一個小時的工夫,這裏恢複了從前的樣子,我用一包點八中南海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打發心裏的失落,我朦朧的看見仿佛那是我最後的剪影,那像是我的,卻也像是李源的,邊緣模糊而嘈雜,然後逐漸失去了蹤影,就想我失去了對時間和空間的知覺.
“我可愛的李源我得謝謝她對導演的不離不棄的人道主義美德“我的第一初話劇開始了仨月卻絲毫沒有進展,男演員和女演員們看不到殺青的那一天,他們問我要答案,李源此時的臉上掛著紅色,我讀出的卻隻有羞赧,我沒有答案.
似乎那個時候人人各為所需,離開的永遠比留下的多,離開的演員們用自己的選擇磨練自己,我為自己的處女作殫精竭力,而李源在一開始進劇組的時候就有了我這個目標,隻不過那時候盛產的是失敗者,沒有人達成目的,每個人都在通往陷阱的軌道上奮力疾馳.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仿佛是自己的眼睛把世界都染黑了一樣遠初進處全都黑動動的充滿了肅殺的幽靈,我忽然感到寂寞,此刻我開始希望先前的暈厥永遠都不要醒來那該有多好,就這樣一直一直的將知覺拋諸腦後,什麼孤獨寂寞空虛失落統統給我滾到一邊去.
五
我捂著半邊腫起的腮接起來李源的電話。“導演,晚上還排不排了?演奏廳晚上沒人用。”
“排,怎麼不排,我一會就到”
我是學校導演係的學生,後來卻沒有做導演,這讓我想起來一句話“人總是在妄圖改變自己生活的同時卻總是被生活改變到顏麵盡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不知道這些酸的發黴的段落究竟還有多少,究竟改變了我什麼,我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我朗誦這些句子的時候仿佛又走回到原來的日子中去,沿路上我還聽見了我跟李源的對話,熟悉,近在咫尺。
那天其實是王長江找打手堵我的一天,我前麵曾說過是這次挨揍促成了我的愛情,其實也許是這樣,這兩件事情按說是發生在同一個晚上,不然我也不會在李源給我擦拭額頭的時候我聽見劈裏啪啦的聲響,頭部的疼痛,腹部的疼痛,臀部的疼痛和腿上的麻木。鬼都看的出來衣服上那些土黃色的腳印是從哪裏來的,我發誓我當時的腦子隻是昏昏沉沉,這初話劇花費了我大半年的時間,我不知道藝術之於人的力量會大到一種什麼樣的程度,我發誓我想不了這麼多,我的初衷是好的,但沒有持續到最後,但我還是一如既往的走下去。也許是出於這樣的動力,在那天也確實讓我忘記了一時的疼痛和麻木,直到愛情降臨的時候.
破舊的音樂演奏廳裏滿是塵土的味道,我發誓我的那個時候充分的融入到了那裏的氛圍,塵土,破舊,半年的排演隻有很少的人陪我走到了最後,我自己清楚像這樣一波一波的換人隻有當作畢業作業交到學校的手裏,所以在那個時候,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場戲對我來說意味著很多,我腫著的興奮的臉一時間失去了它本來的模樣,腮部的血管充血導致我說話都變了聲音,還有眼角,太陽穴,衣服上裹脅著的42,43各個型號和紋路的腳印,我說我的熱情為什麼沒有帶動起演員們表演的熱情,後來李源告訴我其實那天除了她每個人都在看戲而非演戲,我一個人的表演,手舞足蹈地指揮著一臉迷茫的他們,李源還告訴我其實我的鼻子還在流血,我卻絲毫也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