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結伴上路。耶律賢知道了男子名叫顧流芳,女子是他的妹妹顧井勻,而他也為自己取了個新名字——李賢。
耶律賢話不多,顧井勻更是惜字如金,除了指路幾乎不開口。偌大的山林就聽顧流芳一人嘰嘰喳喳。伴著蟲鳴鳥叫,別有一番情趣。
白日的密林雖然沒有瘴氣,然而樹木枝繁葉茂,很容易迷路。顧井勻性格沉著謹慎,每隔不遠就停下來仔細判斷方向,並在樹幹上留下記號。山裏蛇蟲鼠蟻雖多,卻不致命,偶有走獸,耶律賢削竹為劍也不難製服。倒是傳聞中的妖人並不曾遇見。三個人看起來生死相係,一路互相幫扶照顧,卻各有心思,相互提防。
“為何進山”這個話題始終沒有人提及。耶律賢不問,顧氏兄妹也不問。似乎他們之間早已有了約定俗成。彼此進山的緣由都難以起齒。問了,對方不過是編個理由敷衍,那樣的答案聽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日頭最烈的時候,三人在一處小溪邊停下補充水和食物。耶律賢以為隻是停下稍做休息,吃些幹糧就走。誰知顧流芳撒開百寶箱似的包裹,生起火堆,將油紙包裏的肉塊切好了串起來烤,還架起一口小鍋,從溪裏汲來水,將路上采集菌子煮了一鍋湯。可憐耶律賢腰間那柄太宗皇帝禦賜的匕首此時淪為廚刀。顧流芳也是誇張,包裹裏不止鍋勺碗碟,還有十幾個竹筒,打開竟是各種佐料。一副要在山裏過日子的打算。
“顧兄如此大動幹戈不僅耽擱時間,香味引來猛獸豈不更糟?”直到菌子湯開始噗噗冒熱氣。耶律賢終於忍不住道。
顧流芳滿臉委屈,挪近耶律賢小聲道:“李兄有所不知,我這個妹子似是個饕餮,平日吃飯沒個三湯五碟的就食不下咽,她若腹中無米,耍起脾氣來我可勸不住,咱們還指望著她出這林子呢。”
明明是逃難,荒山野嶺還能吃上熱食,並且有湯有肉,耶律賢心中也是忍俊不禁。他不貪嘴,但是顧氏兄妹進嘴的每樣食物,他都小心的進食一些。“這林子生得雜亂無章。姑娘是如何斷定方向呢?”
耶律賢嚐試和顧井勻交談。從進山開始顧井勻與他說過的話不超過三句。比起顧流芳,這個顧井勻讓他很不放心。
顧井勻自顧喝湯吃肉,並不理睬他。回答他的仍是顧流芳。“你聽說過鬼穀道人嗎?他是隱居岐山的高人。性格雖然古怪,卻才識過人。五行術數,岐黃藥理,樣樣精通。我這個妹子打小身子不好。幼年時父親曾送她上山求醫,結果病沒全好,倒是學了一身雜學本事。”
吃到八分飽,顧流芳去附近摘果子。耶律賢收拾了竹碗竹碟去溪邊洗。顧井勻撿了石頭沿著溪邊,每隔幾米便在樹幹上刻上記號。耶律賢竹劍不離身,視線不離顧井勻,時刻警惕周遭有無響動。所以顧井勻發出驚呼的下一秒,耶律賢已經躍至她身邊。一道白色的影子迅速地竄上樹。耶律賢正要躍身上樹,顧井勻拉住他。“沒事,隻是不小心被蛇咬了。”被她這麼一阻,耶律賢失了先機,抬頭再看,那蛇已經竄入樹頂,隱入如雲的枝葉裏,沒了蹤影。
蛇咬傷在前臂。傷口不大,出血不多,血色也不是異常的暗紅,但是這山裏古怪甚多。飛禽走獸哪個不帶幾分毒性?耶律賢懷疑顧井勻是否真的“沒事”。
顧井勻蹲下身,在樹底的草叢中摘了幾片細長的草葉,揉碎了擦在傷口周圍,對耶律賢伸出手。“借匕首一用。”
耶律賢見她拔出匕首就要劃向自己前臂的傷口,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要做什麼?”
顧井勻甩不開他的手,隻能耐心解釋。“我必須要把傷口的血放出來。”
契丹女子生在馬背上,個個都是不輸男子的好獵手。女子舞刀弄劍耶律賢是見慣的,可是用刀割自己身體卻毫不猶豫並能夠麵不改色的女子,顧井勻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