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番打鬥,喻呈疲倦至極。此時,在課堂上,他半靠著課桌,手扶著下巴,顯然是睡著了。
白發蒼蒼的夫子走了過來,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喻呈的頭。他從睡夢中驚醒,揉了揉朦朧的眼睛,接過前桌同學遞過來的畫像。
畫中人是一名二十出頭的男子,暗紅色瞳仁,黑色長發,一身灰衣沾滿血跡,既像朵朵怒放的紅蓮,又似無數流離飄蕩的惡鬼。那人單獨呆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眼裏卻空曠而遼闊,仿佛暗藏了無窮的渴望和遐思。
“有一隻魔鬼,被囚禁在一個瓶子裏,扔到海底,不見天日。”夫子緩緩地說。
“第一個世紀開始時,魔鬼想:誰要是救了我,我一定報答他,讓他一生榮華富貴。”
“第二個世紀開始時,魔鬼說,誰要是救了我,我一定報答他,給他開發地下寶藏。”
“第三個世紀開始時,魔鬼又說,誰來救我,我就滿足他三個願望。”
夫子打開手中的折扇,輕輕搖了搖,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從講台一路往下,穿過一排排課桌和一個個學員,直直地朝喻呈刮來。
喻呈隻覺得心神一陣恍惚,頃刻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整整四百年,始終沒有人來救他,於是魔鬼發誓,如果有誰救了他,他就殺了那個人。”
夫子輕輕一笑,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黑,眼裏露出一抹血色。在他的瞳孔裏,喻呈看見了兩個扭曲而細小的自己。
“整整五百年,還是沒有人來救我,若此時有人放我出去,我不會感激,不會憤恨,不會憂慮,不會狂喜。”
“因為我終於明白,你我隻不過是兩顆受命運擺布、被愛恨情仇牽絆的棋子罷了。”
“隻可惜,你如今連連麵對我的資格都沒有了。”
喻呈在一片無形的壓迫裏艱難地蠕動著嘴唇,說:“你很聰明,也很蠢,若你真看破了紅塵俗世,鎮妖鍾又怎會繼續囚禁你。”
話音剛落,一陣刺耳的笑聲穿透了喻呈的腦海,他仿佛看見了一扇虛掩的大門,無數哀嚎從門後傳來,在這個世界裏激起層層巨浪。
他雖然沒有打開那扇門,但卻仿佛可以看見門後的世界。
那是一片黑色的森林,一望無際,密可遮天。乍一看,樹木都光禿禿的,實則不然。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樹葉呈透明狀,輕輕蜷縮在枝頭,像一個個迷離的夢。這種樹名叫莫離,是在無涯界和邪魔界的大戰結束後突然長出的。相傳,每一片莫離葉都承載著一個逝去的生命。此時,它們在風中舞動,既輕盈又沉重,發出的“沙沙”聲宛若一片無窮無盡的歎息。
樹林下是一片紅色的土地,沒有屍骸,沒有墳墓,隻有一群身著黑衣、戴著腳鐐的人類在上麵安安靜靜地行走。
灰暗的色調裏,有什麼刺痛了喻呈的眼。
那是一雙戴著鐐銬的腳,纖塵不染,潔白無瑕,若隱若現的腳踝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蓮花。腳的主人穿著不合身的寬大鬥篷,臉龐隱在帽子營造出的陰影中。
突然,她的帽子被風掀開,露出了一張如絲綢般細嫩的小臉。
她的眼裏滿是灰暗,嘴唇卻不受控製地上揚,兩個梨渦若隱若現,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把她的臉捏出一個微笑的表情。
她抬起頭,直愣愣地看著喻呈,紅色的眼淚從僵硬的梨渦邊滑過,滴落在紅色的泥土裏。
“為什麼我明知你隻是他製造出來引我神傷的幻象,我還是會這麼難過?”喻呈自言自語地說著,伸出雙手,想撫摸她虛幻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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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醒醒。”耳邊傳來一陣急切的呼喊。
喻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掏空了一般。
一陣風從窗外悠悠地吹來,喻呈打了個寒顫,驚覺自己渾身都已被冷汗浸透,一串汗水從他的發際滑過,恰好落在他麵前的畫像上,汗珠把畫中人的臉龐模糊成了灰不灰黑不黑的一團。
“你剛剛怎麼啦?”鄰桌的許笙笙焦急地問道,“畫像一發下來你就神神叨叨地,嘴裏還念念有詞。”
“沒什麼,做了個噩夢罷了。”喻呈壓低聲音說。
“好小子,上老夫的課居然敢睡覺,老夫剛剛講的是七俠大戰異彌,這可是考試的重點,”夫子不知何時站到了喻呈的背後,用折扇狠狠地敲了敲喻呈的頭,“給我滾出去罰站!”
喻呈無奈地笑了笑,虛弱地站起來,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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