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叢外,冷月將石子置於指端,以待射那野獸的眼睛,然後沉吸了口氣,猛地將草叢撥開,卻不由的愣住了。
隻見一隻巴掌大的蟾蜍靜靜地臥在草堆之中,通體呈雪色,脈絡清晰,冰瑩剔透,幾近透明的皮膚濕濕黏黏,粘著幾根嫩綠的小草,此刻正翻著一雙突兀的大眼睛,腮幫子一股一股的,發出低沉的叫聲。
冰蟾蜍!
冷月心下一驚。此物甚為罕見,專吸那少女之血方可存活,可謂至陰至毒!它的身體會分泌出一種劇烈的毒汁,肌膚觸碰之處便會生出毒瘡,隨著脈絡浸入五髒六腑,如萬蟻啃食般倍受著煎熬,直至全身潰爛而死,卻是石藥無效。
冷月遙記得當年,她正於六王府內療傷,一日午後閑步庭院,不小心入了六王的丹房,隻見牆壁上懸掛著一副畫像,畫中女子紫衣羅衫,膚若凝脂,未施得半點脂粉,卻是溫婉如水,嫻靜如幻,不經意間便會攝了人的魂魄,讓她不由的呆住。不是那女子的相貌如何傾城,隻是從那眉宇間散發出來的一縷清幽之氣,那絲一塵不染的淡然,如出水的芙蓉,天山的雪蓮般純淨高貴,讓人不覺停了呼吸,停了心跳,生怕一個不小心驚了那畫中的人兒,碎了那一地的幽然。
畫像的下麵,是一隻浩大的丹爐,青銅質地,升著嫋嫋青煙,撩過畫中女子的麵頰,那清秀的眉目在迷霧中若隱若現,似那天宮的仙子,降凡人間。
後聽那侍婢們說,這女子便是烙於六王心坎裏的人兒,隻因貪玩而不小心碰了那冰蟾蜍,半月不到,便香消玉殞了。此後,六王便變的陰鬱沉冷,著了魔般地專心毒術,誓要研製一丸解藥,縱使那香魂不能複返,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冷月記得偶爾聽六王說起,冰蟾蜍的皮膚雖附劇毒,卻也是解毒的根本。世間唯有兩種方法可去盡冰蟾蜍的毒液:一是須三隻成年的冰蟾蜍與百條毒蛇的膽汁一同浸泡於千年冰潭之中,待其通體透明,毒至脈絡之時取出,至於丹爐煉製,直至毒液散盡,方可剝其皮,取其骨,熬漿入藥。說來簡單,卻是難上加難。工序複雜危險,稍有不慎,便會喪命。且不論千年寒潭無處可尋,就單是這冰蟾蜍,六王耗盡十年時間,踏遍大江南北也隻才找到兩隻,隻差這最後一味,便可功成。
二是用靈山的冰蟬來吸食掉冰蟾蜍的毒液。可那冰蟬萬世難得一見,曾經有位求經的西藏喇嘛獻給六王一隻,而六王卻耗盡了冰蟬的生命為心愛的人織了嫁衣。
如今,冰蟬不在,愛人不在,而嫁衣卻閃著隔世的光輝靜靜地懸掛於王府之內,每每不經意間,便會刺傷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
“呀!這是什麼東西啊!惡心死了!”秋林的尖叫聲音換回了冷月的思緒,隻見她扭曲著張臉,極其厭惡地瞪著眼前的冰蟾蜍。
柳文絮端詳了一陣,不確定地答道:“可能……是隻蟾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