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三刻,天空尚未亮起,一切都沉鬱在一派冥暗之中。陸鳴山莊的後院廂房外,仆人小心地叩響了柳文絮的客房。房門打開,秋林走了出來,從仆人手中接過了湯碗,走進室內,說道:“少爺,靈芝熬好了。”
柳文絮接過藥碗,望了眼窗外的月色,對秋林輕聲說道:“天都快亮了,這些時日累得你也都沒怎麼休息,快快回房歇息去吧。”
秋林一臉關切地說道:“少爺,您呢?今晚又不歇了嗎?”
柳文絮輕歎一聲:“我睡不著。”
秋林說道:“少爺,月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得了寺中大師和陸莊主相助,定會好起來的,您這樣沒日沒夜的照看著,別先累垮了自己。”
柳文絮望著碗中的藥汁,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樣守著她,心裏也會好受一些。”
秋林皺了皺眉:“少爺……”
柳文絮寬慰道:“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我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有數,不礙的。”
秋林張了張嘴,終沒再說出話來。她點了點頭,輕輕退出房外。
柳文絮扶起冷月,望向她微微跳動的眉宇間。他知道她是有感應的,雖然這一路走來還是昏昏沉沉,但是他堅信她的神誌是清醒的,是感覺得到的。他的血雖然不能為她解毒救命,但是起碼讓她恢複了些許知覺,可以自行吞咽,不至每日滴水難進了。他滿懷憐憫地在冷月耳邊柔聲說道:“月兒,吃藥了,這是千年靈芝,可起死回生,雖然不能為你解毒,但是想必也能緩解一些你的傷痛。”
柳文絮說著,將藥碗遞進。冷月似乎真的聽到了他的話,竟聽話地微微張口,柳文絮看著她緩慢地將藥汁喝下,竟然有些感動得不知所措。
秋林出了廂房,徑直走了出去,輕車熟路地在回廊上七拐八拐,似乎哪裏需要轉彎,哪條路通往何處,都是一早裝在她心裏的,不需要停下來辨別的。
月明星朗,秋林快步地走著,忽然前方轉彎處的一座假山後麵發出了幾聲輕微的鳥叫聲。秋林停住腳步,餘光四下探了探,見莊園內空無一人,方閃閃爍爍地走了過去。
假山後麵,陸子鳴探頭探腦地拉著秋林躲進了假山的山洞內,眼底閃爍著光亮,喚道:“子喧!”
秋林,不,應該是陸子喧!一名自幼被陸依天安插在柳家的眼線。二十年前北方的一個男孩降生,出世之時叼著的龍珠將整個江湖鬧得動蕩不安,此戶人家為了保命,竟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陸依天憑借在北方的實力,以及多年販賣藥草的至交,一路查探著龍珠的下落,而前後不過兩個多月的光景,一名家世殷實的古玩商在南方憑空出現。陸依天多年明察暗訪,確認無疑之後,便將義女陸子喧化名秋林,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進了柳府。陸子喧在柳府之內日查夜探,這一呆就是十幾年。雖然過程有些漫長,但終不負陸依天所望,得到了柳家二老的信任不說,還在柳家連遭禍難之時隨柳文絮一路北逃,更成功地將他引到了陸鳴山莊。如今這柳文絮不過是甕中之鱉,水落石出便是指日可待。
秋林不耐煩地甩甩手道:“做什麼拉拉扯扯的,別被人家瞧見!”
陸子鳴笑道:“這大半夜的,除了咱倆,鬼才往這裏來呢!”
秋林柳眉一皺道:“呸呸呸,深更半夜的,少來胡說,當心真的被鬼摸上了床!”
陸子鳴用餘光四下探了探,輕輕拉過秋林的手,一臉訕笑道:“隻要不摸到你的床上就好!”
秋林故作生氣地打掉了他的手,說道:“再胡說,小心我稟明義父,割了你的舌頭!”
陸子鳴眉峰一挑,收斂了一些,說道:“瞧你,這麼久沒見,脾氣可越發大了,莫不是那個柳文絮寵的?!”
秋林沒好氣道:“什麼亂七八糟的,少來攀扯人家柳公子。”
陸子鳴哼了一聲,酸溜溜地說道:“喲,這還沒怎麼著呢,就心疼上了?”
秋林氣得眼睛一瞪:“懶得跟你胡扯!”說罷,白了陸子鳴一眼,作勢要走。陸子鳴趕忙將她拉住,好言哄道:“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就知道小師妹最好,絕對不是三心兩意的人,要不,我哪能到現在都未成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