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研一個問題十數年,再愚鈍的人也會摸出一些門道。
如眼下之事,長安自然而然就分析出昨夜沒人來動她,必是那校尉不想來動她。今天看那幾個士兵的樣子,應是想泄私憤的居多。既然是泄私憤,就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動手,隻有趁她落單的時候行動。
這麼多人同吃同住,她也不是那沒事愛到處亂走的,那麼什麼情況下她會落單呢?隻有一種情況——上茅房。
闞二自從早上被她嚇了之後,一整天都跟失了魂似的捂著他的寶貝疙瘩,晚飯都沒心思吃。
長安趁機將自己的窩窩頭與他的換了一下,正想把粥也換一下時,她心思一轉,幾口將窩窩頭吃掉,然後端著粥碗向角落裏的楊勳走去。
楊勳正在喝粥,頭一抬發現長安來了,愣了一下之後,有些不自然地朝她笑了笑。
長安十分自來熟地挨著他在他身邊坐下,掃視一圈屋內,低聲道:“兄弟,化幹戈為玉帛如何?”
楊勳一僵,強笑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長安道:“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去校尉那裏告發了我。其實你也看到了,我不過就看那女孩可憐幫她一把,也沒從中得什麼好處。你倒得了一頓油水外加幾個窩頭,也可以了。此事我不想追究,你也就當沒發生過,如何?”
楊勳下意識地摸了摸藏在懷裏的窩窩頭,驚疑不定地看著長安。
長安將自己碗裏的粥倒進他喝空的碗裏,唇角抿著笑道:“楊兄,日後大家都要在宮裏當差,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必要弄得關係太僵吧。喏,我以粥代酒,你若有心與我和好,便將它喝了,若要繼續作對,便將它倒了,我奉陪便是。”說完,起身坐回闞二身邊。
楊勳也不傻,他舉報長安本就為了討點好處,昨天聽長安自曝與陛下的關係已是後悔了,後見校尉沒動長安,他反倒又怕長安報複,恰好今早聽到闞二的話,於是又去校尉那裏添油加醋一番。
他的本意是想借校尉之手除去長安,免得留下禍患,沒想到一天過去,校尉他們還是沒動手。此等情況下,長安主動求和,他自是求之不得的。
長安眼角餘光見他喝完了那碗粥,才轉過臉去看了他一眼。
楊旭向她亮了亮空了的粥碗,還衝她笑了下。
飯後,眾人又纏著長安講陛下的故事,長安借口昨晚沒睡好,想早點睡。眾人掃興,便也各自睡了。
不一會兒,楊勳捂著肚子起身,出去上茅房。
長安心中冷笑,那碗粥裏,果然有料。
兩個時辰之內,楊勳一連出去了七八趟,惹得睡在門側的人抱怨不迭。
一直到半夜,楊勳都還沒消停,然而某次出去之後,卻是過了很久才回來,開門時似乎控製不住身體平衡,摔進門來。
眾人驚醒,點起油燈一看,卻見楊勳麵色慘白衣裳淩亂地昏倒在地,褲子上血跡斑斑。
有人去叫了值夜的士兵過來,那人哈欠連天地探了探楊勳的鼻息,見沒死,就扔著不管了。
他們這些出身微賤的人,一條命或許還抵不上一碗藥錢,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早上臨出發前,長安去找校尉。
校尉身邊那幾個行惡之人不知長安昨夜李代桃僵之事,見她好端端的,都目露驚愕。
長安一臉毫無所覺的模樣,笑嘻嘻地向校尉行禮,道:“小人鬥膽,敢問大人姓名?”
校尉冷眼看著她道:“你問我姓名作甚?”
長安道:“從小家母就教導小人,做人要知恩圖報,小人一直銘記於心不敢或忘。陛下救過小人之命,小人這條命就是他的。大人這一路對小人多有關照,此恩小人也記下了,將來若有機緣,必定報答大人,是以敢問大人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