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周沉默。

“少主人。”孟伯這時從屋內走了出來,顯然兩人之前的對話他都聽到了。他眼中有些複雜,聲音老邁:“少主人莫忘了當年之事啊。”

晏周一震,隨即說道:“我沒忘。”他想離開臨淄的原因他隱隱知道,與齊文薑有關。但他隻是不想再與她有所瓜葛,與此次來齊的目的沒有任何影響。晏周說罷徑直回了屋子。

“孟伯,當年之事有那麼嚴重?這麼多年,少主人可曾真心笑過嗎?”她忍不住問道。

孟伯眼神悠遠,搖頭輕說:“我也心疼他,但有些事情,他逃不掉。”

衛陵不懂但也不再問。不走就好,說實在的,把臨淄交給她,她真的沒有把握。她繼續拿起竹簡,曬起太陽。

三天之後,晏周再次來到皇宮。這一次他直接被引到禾殿。

文薑坐在席上,尖尖的下巴十分惹人憐。三天沒見,她竟瘦了許多,顯得有些疲憊,但眼睛裏閃著光亮,似乎迸發著無限的力量。

“夫子。請坐。”齊文薑說道。

晏周落座在她對麵,文薑談興很高,說了很多話。這一次晏周並無不耐,優雅對答。

“三日前我托南枝侍衛轉達給公主的話可曾帶到?”晏周問。

“南枝告訴我了,夫子不必憂心,阿薑已經請求過父親,父親答允了。隻是……”晏周抬頭,文薑看著他說,“隻是我決意將那一片果樹送與夫子,夫子可盡快差人去摘,現在正是紅果成熟的季節。”

此事並未出晏周的意料,他抬眼發現文薑笑著看自己,像個等著禮物的孩子。他拱手:“多謝公主,隻是無功受祿,我心有不安。”

文薑聽了剛要反駁,晏周繼續道:“不如這樣,我買下鳳山五年,公主的心意我自然懂得,我不出銀兩,但會從我在臨淄城的商號中每年為皇宮提供足量的貨物,可好?”

商人一貫的買與賣,文薑還不熟悉,但在她耳中,這五年是她能與晏周繼續相關的五年,於是她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晏周點頭,計劃已成,他卻無輕鬆感。桌上擺著《商道》,他不多話,拿起竹簡為文薑講解。

侍女為文薑鋪開竹簡,文薑依舊聽得仔細,中途讓晏周歇息喝水,與以往無異。但不知為何,晏周總感覺她今天有哪裏不對勁。

一個時辰講罷,晏周起身告辭,回到驛館後心中疑惑依舊沒有散去。

晏周回到房間,孟伯為他斟上清水。他手甫一握住水杯,忽然心有所感。終於意識到是哪裏不對勁。齊文薑未曾拿過水杯,未曾碰過竹簡。

甚至,從他進入禾殿一直到離開,齊文薑都沒有動作過。沒有起身迎送。這與她平日來的舉動差異太大了。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