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殘疾愛情(一)(1 / 3)

第二章 殘疾愛情(一)

愛一個人,就要給她愛你的機會

九月的時候,我換了一家公司。辦公室是大間,都是隔斷,相互間看不見。但相鄰格子間打電話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左邊的同事,似乎是個很黏老婆的男人。“老婆,今天晚上我想吃紅燒肉哦。”“老婆,那件灰格子的襯衣燙了沒有?明天我要穿的哦。”“老婆,我又饞你的蔥油餅了。”刻意壓低的聲音竟然糯糯軟軟的。

我在心裏暗笑,這男人是在向他老婆撒嬌呢。男人一撒嬌,女人就得舉手投降了。少不了暗地裏留意他。是一個很普通的中年男人,事業上雖然沒有什麼成就,家庭生活肯定經營得相當成功吧。他的老婆,絕對是那種賢妻良母型的。

他給老婆打電話很勤,絮絮叨叨的,最後一句總是在提要求,要他老婆做這樣做那樣。

簡直就是一個被寵壞了的男人。上班時間,突然想起什麼來了,立馬就給他老婆打電話過去。從他打電話的神情判斷,他老婆竟是從未拒絕過他,對於他繁瑣的要求,總是欣然領命。 熟悉之後,我笑他,前輩真是好福氣,討得這樣賢惠的老婆。他跟著笑,那是,那是。有一個星期天,我嗓子疼,到醫院去拿點藥,竟然意外地遇見他和他老婆。他老婆,不是我想象中精明幹練的情況,相反的,林妹妹般的虛弱纖瘦。客氣地打過招呼,他扶著老婆,小心翼翼地走了。接待我的醫生很熟悉他們的情況,說,他老婆患絕症兩年了,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隻剩下半年的時間可活。好在她求生意誌甚強,竟然挨過了兩年,不過,她的身體眼見著是越來越不行了,不知道還能熬多久? 醫生搖著頭歎息,我的心一沉。這以後,再聽見他打電話,我心裏便有壓不住的怒氣。這個男人,真是的,老婆都病成那樣了,他還一天到晚地使喚他老婆,男人的心,是過於粗線條還是本來就像石頭那樣硬? 他用紅筆在日曆上重重地勾了個圈。他說,老婆35歲生日快到了,讓我幫著參謀參謀,送什麼給老婆好。玫瑰,生日蛋糕,唔,太沒有新意了;鑽戒,不行,買不起,他一本正經地思量著。我終於忍不住,一句話衝口而出:你呀,什麼都不用送,以後別再使喚你老婆,讓她過兩天清閑的日子就行了。 他不以為然地笑笑,那怎麼行,她是我老婆,不使喚她使喚誰呢?你老婆都快死了,你還讓她做這做那,你還是不是男人?你對你老婆,有沒有一點點疼愛憐惜啊?我的語氣裏充滿了鄙夷,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那麼的麵目可憎。 他的笑容慢慢地收起。你是不是覺得隻有對一個人付出才是愛?其實向一個人索取也是愛。她剛生病那段時間,我想著她留在這世上的時間也不長了,說什麼也不能再讓她為我操勞。我什麼家務活也不讓她幹了,想著要讓她吃好玩好休息好。可是她的精神狀態一天比一天差,她對我說,她覺得自己這樣像廢人一樣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了,不如早點去了的好。我說,我不讓她走,她做的紅燒肉,熬的湯我都還沒有吃夠,喝夠呢。我開始像以前一樣要她為我做這做那,她的臉色慢慢紅潤起來了。那時候我才明白,愛一個人,不僅僅是付出,還需要讓對方感覺他被需要著。 所以,我會跟我老婆說,我要她給熨襯衣,我要喝她熬的湯。你知道我老婆是怎麼說的嗎?她說,當她要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她也會做幾個好菜給我放在冰箱裏。被人需要是一種幸福,我隻想滿足老婆的這種幸福。你明白嗎,因為愛,所以才一個勁地索取,愛一個人,就要給她愛你的機會。 他的聲音哽咽起來。而我,直到那一刻,也明白了愛的另一種表達方式。我終於懂得,假如你真的愛一個人,那麼你一定讓他感覺他被你所需要著,給他愛你的機會。

愛不起的“優秀”女人

女方:我不嫌棄他,他卻丟了我我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要離婚,他說是為了房子。“我們離了我媽那房子才給我,不離就莫想!”我說那就離吧,先把房子搞到手再說。 他是工人,一個月工資才五百多塊錢,哪有錢買得起房子?我們再婚六年都是跟著婆婆住,現在要分房子了,他對我說,理解一下婆婆他們吧,他們怕這房子最後落到你手裏去了。 離婚手續辦得很順利,他卻哭了,不是說這婚是為房子離的嗎?等房子到手了,還可以複婚嘛。哭什麼呢?我不懂了。 離婚前他安慰我,說我們分開了還是可以在一起的嘛。你可以經常回來住,不就是一張紙嗎?有它沒它沒啥區別,我們都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在乎這個?我想想也是,自己小他五歲,身體健康,五官端正,特別是身為醫生的我工作體麵穩定,月工資是他的五六倍,我怎麼會想到羅山想和我離婚是早有預謀呢?

我發現自己上了當。 有天我回羅山那裏去,先吃飯,後洗澡。考慮到自尊心的問題,洗完澡後我還是正正規規穿上了衣服。果不其然,羅山對我說,我媽說我們婚都離了,你在這睡不好。我裝著不介意,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心裏到底不甘,又打個電話給羅山。***卻說他出去了。 天都黑透了他出去幹什麼?那一刻我忽然明白,離婚前幾個月,羅山也是這樣晚上出去,說要打牌,並且一打一個通宵。我越想越覺得不正常,羅山工資低,節約,不喜歡打牌,更不會打通宵牌。 到這時,我才回過神來,羅山根本就不是為了什麼房子和我離的婚。那他為什麼要和自己離婚呢? 第二天找羅山談,羅山還是一口咬定是為了房子。我看著羅山,很不舍,卻也沒辦法。他是個溫暖的男人。我喜歡吃他做的飯菜,他很勤快,洗洗曬曬,像個過日子的樣子。我喜歡那種感覺。 我不明白,我有什麼不好呢?我沒有嫌棄你,你工資低,沒房子,我都不嫌棄,我跟你這麼多年,你怎麼忍心騙我離婚呢? 我一邊傷心一邊又安慰自己,他不會有別的女人的,他那麼窮,年紀也不小了,我這麼優秀,他不會舍得放棄的!他是個一無所有的男人啊,不會還有個第三者吧? 男方:拒絕“優秀的奶奶” 林方猜對了,我的確一無所有,外麵卻有女人喜歡我。那女人硬件沒哪點比林方強,下崗了,在一家快餐店打工,一個月賺不到幾百塊錢。比林方年齡稍大,工作沒林方清閑,所以顯老。可我喜歡那女人的生活味,樸素,幹淨,勤勞。一看就是過日子的。 在外人看來,我找林方做老婆,的確占了便宜。想當初通過婚介找到林方,還是費了一番苦功的。我把學曆從高中拉到了大學,把工人拉到了管理,沒說自己沒錢,也沒說自己沒房子。等林方知道真情已經晚了,我就這樣撿了個便宜。 可哪裏是撿了便宜,我到後來越來越後悔,簡直是忍受不了了。林方硬件都不錯,可是她軟件不行??她不做家務,不買菜做飯,不漿衣洗裳。從買菜到做好端到桌子上,林方吃了碗一丟,我還得去洗碗。不同的是以前我洗我和母親兩個人的碗,現在要洗三個人的碗。 再婚六年來,林方連壺開水都沒燒過。我姐嘮叨,你找她有個麼用口沙?是個醫生又麼樣?賺的錢多又麼樣?你哪是找了個老婆?你簡直就是找了個奶奶! 我也和林方交流過多次,說你不能隻把這家當旅舍!你不能隻把這家當餐館!林方是撥一下亮一下的燈盞,說多了動一下,不說又玩自己的去了。她回家是三點一線,上網,吃飯,睡覺。有時上網聊天到淩晨四五點,第二天睡到太陽曬屁股都不醒,有時還得去見見網友。我受不了,我說你一大把年紀了,得學會好好過日子。可我去林方家一看更灰心,姐妹仨都是伸手不拈香的人,躺在沙發裏看電視吃水果,家務事全由父母做。 都說我找了個優秀的女人,單位好哇,工資高哇,工資高和我屁相幹!想想再婚六年,她來家裏吃住了六年,從沒見她交過生活費!我工資低,她不嫌棄我,是的。可我希罕她的不嫌棄嗎?她不嫌棄我就是我的底線嗎? 當婚姻失去了和諧,失去了溫暖,也就失去了意義。不要怪我騙你離婚,實在是以前和你溝通過好多次,次次你都沒改過。我也不指望你改了。你優秀,你去別的男人懷裏優秀去吧。

殘疾的愛情

是一個深冬將至的早晨,人們可以感覺到寒冷穿過深秋的霧,在晨風中隨意拂動它冰冷的手,於是有人說,天氣涼了,冬天到了。

冬天到了,雅霜就整天坐在火爐邊看書,不出聲,靠背椅子上搭了一件藏青毛衣,她就靠在毛衣上,腳擱在黃銅火爐邊。手裏的那本書,多半是舊版豎印已經發黃的老書。火爐裏的熱氣緩慢地傳到雅霜的手和胸口,整個房間昏暗幽靜,雅霜在火爐邊一邊咬紙殼核桃,牙齒間發出“格嘣格嘣”的響聲,核桃殼破碎了,房中的寂靜也被撕開了小小的口子。 木製樓梯上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那是雅紅從樓下走上來。雅霜聽見腳步聲的同時,還聽見了姐姐雅紅的說話聲:“這個死東西,又把核桃殼扔在火爐裏燒,一股焦味” 雅霜偷偷地笑,一邊又扔了半個殼到青煙嫋嫋的火爐裏。 “小霜吃飯??”雅紅在樓梯拐彎口叫了一聲就下樓了。 雅霜又看了兩頁書,才滅了火爐下樓去。樓下飯廳裏,雅紅正和卓躍進吃著飯。那張很大的八仙桌上擺了一菜一湯顯得極為小家子氣,雅霜從鼻子裏“哼”出了一個很不屑的聲音,然後坐下來吃了起來。 雅霜邊吃飯邊用鼻子說話哼出一句話:“卓躍進,我托你的福,今天又有飯吃了。” 雅紅就尖著嗓子叫:“你自己是三歲小孩子要我服侍你啊,看我以後還叫你吃飯不” 卓躍進沒有表情,他是雅紅的男朋友,卓躍進每天中午都會帶著一身的生鐵味來這裏吃飯,因為卓躍進上班的那個鑄鋼廠離這裏隻有五分鍾的路。 姐妹兩吵嘴的工夫,卓躍進已經吃好了飯,抹著嘴巴出了門。卓躍進站起來往外走的時候,雅霜就發現這個男人很高很瘦,這與她的姐姐雅紅比起來,就象一個暖瓶和一個茶杯,高和矮相差極為懸殊。雅紅是一個矮小的女人,除了身材小以外,其他的都不小,比如說話聲音或者腳步的力度。 下午,雅紅照舊去上班,雅霜還是回到樓上點起火爐看書。 沒有陽光的冬天的午後,雅霜的火爐持續不斷地冒著青煙。雅霜沒有工作,雅霜是一個殘疾人。得過小兒麻痹症的雅霜兩條腿不一樣長,走起路來上下顛簸,因此雅霜就這樣每天在屋子裏看書,從不出門。 現在,這個女孩子就坐在一張掛著一件藏青色毛衣的靠背椅子上看一本線裝舊書。一條比手臂還細的腿擱在火爐邊,另一條腿,就墊在那條壞腿的下麵。 雅霜的臉就象她的名字一樣沒有血色,青色的細小血管在皮膚下麵蜿蜒遊伸,蒼白但是細嫩。 沒有人的屋子裏,雅霜偶爾會唱歌,唱那種外麵不允許唱的老歌,那還是父母都在世的時候學會的。 天涯涯,海角,覓呀覓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們兩是一條心………雅霜邊唱邊想,眼前那個奏琴的男人怎麼看都是卓躍進的影子。於是雅霜反複地唱,卓躍進就好象影子一樣圍繞在她身邊。 卓躍進是雅霜身邊的唯一的男人,但這個男人是雅紅的。因此雅霜在每次哼唱那首小妹妹唱歌郎奏琴的歌之後額頭上就開始冒虛汗,雅霜唱得很用功但是雅霜的歌聲和歌聲以外的想象總是充滿了內疚。因此在卓躍進每次來吃飯的時候,雅霜就在看他的眼光中添加了更多的仇視。 可是卓躍進總是低頭吃飯的,他從來不會多看一眼飯菜以外的東西。 有一次雅紅匆匆吃完飯擦擦嘴巴說要上街,街上來了一輛車在賣活鴨子,不憑票的,排很長的隊呢。 雅紅扔下飯碗連奔帶跑地跨出門口時,雅霜心裏竟然很自然地感到一絲輕鬆。 飯桌上隻剩下卓躍進和雅霜,卓躍進低著頭喝湯,嘴唇周圍的一圈胡子上沾著亮亮的油光。雅霜說卓躍進你吃飽了嗎?我給你盛飯,話語間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卓躍進詫異的眼神毫無掩飾,他把飯碗遞給雅霜,看著她一瘸一拐地走進廚房,忽然間醒悟這是雅霜不是雅紅,怎麼可以叫雅霜為自己盛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