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倩家所在的柳葉鎮吳台村位於齊東市的東邊界,整個鎮幾乎都是起伏的山地,卻也沒有太高的山,一條蜿蜒的小河穿鎮而過,兩岸全是柳樹,柳葉鎮因此得名。民間還有一個傳說是原來此地極為荒蕪,但民風純樸,感動觀世音菩薩,就用淨瓶中的柳葉插柳成樹,沿柳樹生出一條河來,以後沿河村村都種柳紀念。吳台村全名應是吳道台村,村中吳姓人家居多,似乎清朝時吳倩家的某位先祖曾任過外省道台,就叫了現在的村名。至今村中還有一處道台故居,但因地處偏僻,隻門前的牆上由市文物局掛了一塊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牌子,也沒什麼人來,平時都是鎖著的,由村裏照看著。
鎮裏各個村子的土地不少,一般每個村民都能分到兩畝左右,這在全市所有鎮裏是最高的。不過這裏的土地都是砂岩風化後形成的,農作物產量很低,曆來是齊東市的貧困鎮。偏偏這個鎮既沒有石灰岩,也沒有粘土,就連挖土燒磚也不合適,三窯經濟與這兒根本無法聯係。市裏領導也派過包括農業和經濟的專家工作組來鎮上蹲過點,可也沒找出適合當地經濟發展的模式。當地的土壤種出的地瓜與花生倒是很好,工作組最後找工商部門申報了一個地理商標,每年都由市裏各部門分頭解決一部分銷路,多是發福利或者作為土特產包裝成紀念品消化掉,這樣稍微解決了部分農產品的銷路問題,但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柳葉鎮貧困的現狀。
吳台村盡管貧困,因祖上出過道台,倒也詩書傳家,各家再窮也是要供著孩子讀書的。吳倩在家中是長女,下麵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都在上學。這樣的村裏供養著四個孩子讀書的家庭,也就是勉強維持而已。好在家裏糧食還是夠吃的,就是每當開學交學費的時候緊張些,小弟弟在本村小學中午可以回家吃飯,在初中的兩個妹妹加上自己中午一頓飯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除了盡力幫家裏幹活照顧好弟弟妹妹,隻能是自己平時節儉些,加上拚命的學習,爭取考個警校或者軍校,先減輕下家裏的負擔吧。其實有一點是不敢想的,就是吳倩已經在學習上投入了所有的精力,可最近感覺自己已經有點吃力了。即便是這個早上,她來到村口等著方小冬他們的時候,兜裏還裝著一個小小的本子,上麵記著要背誦的單詞。
吳倩家裏的所有人其實早已經下地幹活了,方小冬四個聽說後,趕緊催促著吳倩帶他們到麥地去。
初夏的陽光已經有幾分熾熱,大片金黃色的麥田透著成熟的光芒,到處都有忙著收割的人。這其實是一片壯觀的場景,但當地人司空見慣了,即便是韓燕和紅妹,也被眼前勞動的人們感染了,來不及多想什麼,就迫不及待地想投入到勞動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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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倩的父母都是善良忠厚的農民,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大得多,背也都稍微有些彎曲,常年的勞作使得眼中也沒什麼神采,母親頭發已經白了好多。看到女兒的同學來幫忙,也隻是憨厚的笑著打個招呼,囑咐女兒別讓同學們累著。這些和女兒一般大小的年輕人看上去充滿了青春的活力,都禮貌的叫著大叔大嬸,盡管身形和臉龐看起來還單薄些,但已經透著幾分成熟。兩個男孩子看起來穩重些,隻是兩個女生不太像農村孩子,有些柔柔弱弱的,雖然搶著要幹活,但不知能不能幹得了。
弟弟妹妹們也湊過來打了招呼,看上去還帶著少年人略略的羞澀和農村孩子特有的拘謹。
吳倩略微思索了下,就給幾個人分好了工:方小冬、董軍和自己幫著父母收割麥子,韓燕和紅妹跟著兩個妹妹和小弟給麥子打捆,並用小推車推到鄉間道路的路邊堆放著,等最後用拖拉機一起運到麥場上去。兩個男生是可以幹一些農活的,兩個女生隻能跟著打捆試一下看,原本也沒打算把她們算作勞力。
收割的五個人很快就因為速度拉開了距離,每人一溝麥子,吳大叔很快就把其他人甩在了後麵。董軍速度競不慢,一看也是老莊家把式的樣子。方小冬開始還努力想和大家保持一樣的進度,使勁加快速度,但莊稼活更需要的是長久的耐力,慢慢的他就落到了最後,吳倩還要比他快一點。
可以想象的是韓燕和紅妹,先是跟著兩個妹妹學著把一大把草繩捆在腰上,看著示範了捆的過程後,就開始實踐了。等她們費了好大勁捆好一個後,就發現捆的鬆鬆垮垮的,個頭也要小的多。紅妹提起自己的第一個作品,喊著方小冬他們看時,草繩一下子鬆開了,麥子撒在地上了,所有人看著都哈哈大笑起來。
勞動是快樂的,但隻有輕鬆的勞動才會快樂。繁重勞動的快樂恐怕不在過程中,也許在結果中吧。
盡管一群青年和少年人不時開著玩笑,勞動的的場景是輕鬆的,但不一會兒,勞動帶來的不適就開始造訪幾個年輕人了。先是麥芒總是會刺到皮膚,比如手腕或者隔著衣服被刺到的地方,往往是出現一片片的紅點,在汗水浸透了衣服後微微的刺痛。穿著厚衣服潮濕悶熱的感覺讓人也覺得相當難受,而且逐漸的會發現手腳酸軟,腰背也開始疼痛起來。吳倩顯然對此早有預料,就在兩個女生咬牙也即將堅持不住的時候,就提議大家休息會兒。大叔和大嬸也趕著大家去休息,自個兒卻低著頭不緊不慢的繼續著手底下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