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1 / 2)

前段時間,平庸的一個老朋友,年方五十九歲突然心髒猝停,離開了人世,那情那景讓人唏噓,令人歎息。時自今日,每當平庸回憶起他們倆當初推杯換盞,促膝長談的那一些舊情往事,就會情不自禁地感慨人生短暫,生活無常,嘴裏就好自言自語地嘟囔:“靜靜地活,淨淨地活。靜靜地走,淨淨地走!”

今天是農曆的臘月二十三,是灶王爺上天庭陳報人世間事務的日子,也是平庸五十八周歲的生日。中午張慧娘做了一桌子豐盛的菜肴,兒子和兒媳婦帶著孫女可心回來給平庸過生日,興奮得平庸難免多喝了一杯小酒,午覺醒來之後,家裏已經空無一人,心裏尋思著,這大冷的天,看來他們真的是帶著孫女上鐵山公園裏拍照雪景玩去了,我看我還是上我的電腦玩玩心情好了。

平庸坐在電腦桌前喝著茶,心裏尋思著,用自己的文學作品回饋社會是最充實的的生活,是最美妙的人生。現在我是修改小說,還是寫篇什麼文章玩玩呢?他琢磨來琢磨去,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來,今天是我五十八周歲的生日,虛歲六十了,雖然身體狀況挺好的,可過一年就會老一年,身體在怎麼強壯也會每況愈下,這是不爭的事實,是一個人的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不如趁著自己的身體還健壯的時候,給兒子寫篇醫囑。於是他的腦子裏一邊琢磨著詞句,雙手就一邊在鍵盤上敲打了起來。

兒子,現在我覺得一個人平時寧可心靈孤獨一些,也不能違心說話做事,寧可抱憾,也不能將就。今天我已經五十八周歲,虛歲六十了,人生之路已經走過大多半了,活著就不想給你以及親朋好友們添堵,但更重要的事情是要讓自己的餘生過得舒服一些,所以接下來的時光不如隨性一點,於是便給你寫了這麼一份實打實的醫囑,我覺得這並不算是什麼荒唐的事情,你說呢?

鐵山公園是我和你媽媽當年談情說愛的時候經常去玩的一個地方,公園裏的山水和那些花草樹木都是見證我和你媽媽相親相愛,攜手白頭到老的精靈。這幾十年來,我高興了、生氣了,亦或是煩悶寂寞了,就喜歡到鐵山公園裏去走一走,去看一看。尤其是內退這幾年,幾乎每天我都要抽個時間到鐵山公園裏去散散步,經常會回味回味以往的那一些瑣碎的事情,琢磨琢磨人生,反思反思自己,思索思索未來的老年生活,其目的不外也就是在有生之年力求自己的生活過得有點品味而已。我知道人的生命確實是很寶貴,但這近幾年來我親眼目睹了一些老年人的生活,漸漸地也就明白了“壽則多辱,路暗且長”的這個現實社會生活問題,心裏頭的感慨頗多,也就不願意,有的時候也不敢過多地琢磨什麼事情了。

兒子,盡管我知道你的品行端正,還算是一個孝子,如果將來我起不了床的時候,說句你不願意聽的話,你能夠盡力地幫助我保持我的身體幹淨、舒適一些,把我的床鋪給弄得幹爽潔淨一些,我就很高興,就已經很知足了。雖然我這個人的自我生活能力不強,可卻希望在任何時候都能夠保持自己的人生尊嚴。如果以後我得了什麼重病的話,希望能用藥解除或減輕我的身體疼痛,我不需要任何增加身體痛苦的那一些治療和檢查,例如放療、化療、手術探查等等之類的治療,即使那些治療和檢查對改善我的身體症狀有好處,我也不需要。當我的生命存活毫無質量,生命支持治療隻能延長死亡過程的時候,我放棄心肺複蘇術,放棄使用呼吸機,放棄使用喂食管,放棄輸血,放棄使用那一些昂貴的抗生素。說句實話,當一個人的生命到了毫無生活質量的時候,除了浪費錢財和醫療資源之外,活著實在是沒有任何實際意義。況且死亡是人類生命曆程中的一種自然規律,我希望在我的生命最後關頭由你來幫助我實現尊嚴死的願望,因為我早已經知道了病人一但進入那個臨終的階段,治療方式的選擇權就已經不在病人自己的手上了,他們家裏的人總是要想法方法地去延長病人的生命,可對於依賴呼吸機、插管的虛假生命及其對病人的折磨都缺少了正常人的理智。我這篇醫囑的主題,簡而言之就是讓你和我的親屬們都早早地對生死問題看淡一些,看開一些,讓我臨死之前還能夠保證一定的生命質量。

兒子,我生前沒有給這個社會和咱們這個小家庭做出過什麼大的貢獻,這是我一生的遺憾。將來我死了之後,希望在有人需要和法律允許的情況下,你幫助我捐贈我的有用器官和組織,為社會、為別人做一點實實在在事情。我知道我在這篇醫囑當中所表達的願望沒有現行的法律保護來實現,但我還是希望你和家裏的親人們在理解我、尊重我的前提下,幫助我實現我病重期間和死後的願望。我和你媽媽的身體狀況目前都挺好的,以後誰先離開人世間還是個未知數。如果以後我死在你媽媽之前,你媽媽這個人外柔內剛,說話溫柔,做事強勢,我的身後之事也隻好由你媽媽說了算了。如果將來我死在你媽媽之後,我就不上九仙山去找你爺爺了。我死了之後,你不要給我買什麼骨灰盒,也不要給我們夫妻倆買什麼公墓,你就把我的骨灰裝在你媽媽的骨灰盒裏就行,不要把我們倆給分開,不要給我發什麼喪,讓我安安靜靜地走,不要讓我的靈魂得不到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