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好的夢(三)
鴻雁寄情歸
"我們匆匆的腳步,不是為了孤獨的擁有;我們苦苦的奮鬥,不是為了悲傷的享受。 暮秋的風有些刺骨,燕兒默默走在通往宿舍的小徑上,獨自感受著那份蒼涼。如雲的思絮,隨著那瑟瑟秋風,慢慢蕩漾開來.. 燕兒從小就很向往山外的世界,靠著她慣有的那份執著,燕兒從窮鄉僻壤走入了都市校園。可是,麵對都市人們的行色匆匆和日益龐大的失業隊伍,燕兒第一次對未來產生了迷惘和擔憂。她不知道腳下的路該伸向何方又會伸向何方?誰能給她一個清晰的生活走向呢?父母嗎?不可能,她要走的路是地地道道的農民父母沒有經曆過也無從經曆的路。她想,路是自己 選擇的,一切,隻能靠自己了。燕兒匆匆拾掇了一下心情,便開始了夙興夜寂的"拓荒"。 日子過得很艱辛也很無奈,校園外麵的世界總像一條無形的巨鞭逼迫她匆匆前行。她有時覺 得自己是機器、是奴隸,為著那遙遠的未來而不得不機械的勞作著。
水房"嘩嘩"的水流聲拽回了燕兒的思緒。燕兒無奈的苦笑。推開房門,一眼瞥見床上那個淡藍色的信封和上麵那熟悉的字體,燕兒的心底竟湧出了一份久違的驚喜。她急忙拆開信, 展開信箋,母親暖暖的話語流入燕兒疲倦的心田:"燕兒,快入冬了,多加點衣服,爸爸媽媽不在身邊,要照顧好自己,學習不要太拚命,要注意休息,菜吃好一點,別太節省了.. 我們有兩個月沒收到你的來信了,你爸爸每周都去村辦公室翻看信件,回來總跟我嘀咕:怎 麼還沒有咱燕兒的信,會不會路上弄丟了。燕兒,抽空給家裏寫寫信,短一點也行.."燕 兒的心顫抖著,眼眸裏有一團潮濕的東西在不停在打轉轉。她想哭,她仿佛看見了母親在山 一重、水一重的遠望,她似乎聽到了父親那聲聲失望的歎息。那一刻,燕兒很恨自己。她用 盡
精力和智慧追逐著不可知的未來,卻無情地漠視了身邊這一份最凝重、最美麗、最雋永的 親情。她曾想過等將來有了一份好的工作,她會好好地報答父母,可她卻未曾想到,未來很 遙遠很模糊,而父母卻在一天天地衰老。透過迷蒙的淚霧,燕兒明白了,自己該給父母的不 是長久的甚至無望的等待,而是把握得住的那份平平淡淡的真實與赤誠。 燕兒心裏亮堂了許多,也輕鬆了許多。"該學會好好珍惜了!"她在心裏說。明天,不,是現在,她要用筆消除雲山的阻隔,EE續已斷的情絲,她要讓父母早點收到這份遲到的表白。 孝,原來就在那平平淡淡的一聲問候和那短短長長的一紙信箋中..
飄飄情愫
不知道為什麼,小時候被人欺負總會很自然地說:"我回家告訴我爸去。"而每次哭著回家,卻也總是纏著父親,在他的懷裏委屈地鬧上一番,直到我累了靠著他的肩膀滿足地睡去。那時候,父親的懷抱像一個港灣——溫馨、平靜、沒有風暴,也沒有巨浪。而父親的肩膀,仿佛一座偉岸的山——堅實、牢固,靠著他不必擔心天蹋下來自己被壓成碎片。當然,父親也很嚴厲的。有一次,哥帶著我出去挖泥鰍。使我掉進河裏差一些被淹死,是鐵青著臉的父親,手裏拿著小樹枝把我們追回家的,後來我們被跪在院子裏的老樹下。從此,我的心裏對父親不但有一份依賴,更有一份敬畏。 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我開始與父親吵嘴了。他常對我說: "天冷了,出去別忘了多穿些衣服。""太陽這麼大,戴頂帽子才出去。" "讀書要勞逸結合,注意身體。"..他的話常刺痛了我的神經,一股莫名的叛逆的血液衝上腦門,使我每次都要頂上一句:"行了,行了,煩不煩,我都這麼大了,婆婆媽媽的。"我嘟咕著。他聽後總是皺皺眉," 哎,長大了。"說完悄然離去,有時看到他沉默的離開,心裏又有些懊悔,覺得自己對父親實在有些過份了。然而事後,當父親的嘮叨聲不厭其煩的在我的耳畔環繞時,我的頭腦裏卻始終被獨立與自尊占據著。叛逆使我與父親之間形成了一道鴻溝,我與父親的頂嘴很自然的就成了家常便飯。我常常感到,父親仿佛有一個巨大的魔掌,我是一個被他控製著的小可憐蟲,每天在他安排的、平坦的、寬闊的道路上前進,而我隻能悄悄仰望那自由的、蔚藍的天空。 終於有一天,我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在乘上來校的車的那一刻,我感到了一種仿佛被釋放的快活,心想,從此可以離開父親的視線,我自由了,可以在蔚藍的天空裏自在地飛翔了。 "清兒,到學校以後,別忘了馬上給家裏寫信。"車外突然傳來了父親的喊聲。車已經開動了,我往窗外望去,父親正目不轉睛的望著我。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掛著一絲笑容,粗糙的大手在頭頂上使勁揮動。我的目光突然在父親的頭上凝住了,我驚異——父親的黑發什麼時候吹上了那麼多白霜。而父親的身影漸漸地遠去了,我不禁把頭伸出窗外,希望能捕捉到什麼,但是什麼也沒捉到,父親的身影終於消失在公路的拐彎處。我心裏感到隱隱有一絲莫 名的失落,仿佛丟失了些什麼。 如今,正收到父親的來信,信上寫著: 清兒: 閱信好! 家裏一切都好!別為家裏的事牽掛。你在那兒要好好學習,也要注意身體..
看著看著,我的鼻子不禁一酸。以前總覺得煩人的話,現在卻變得格外親切,像一股甘 泉注入心田。往事漸漸地浮上心頭: 夜深了,月光下,父親常常獨自坐在院子裏,吧噠
吧噠地抽著旱煙。為了家裏的開支他 總是愁眉緊鎖。為此,我還打算外出打工,但是最後還是被父親擋住了..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看到要幾千塊錢學費,我心都冷了,可是父親知道後卻比誰都 高興,還安慰我說: "去吧!家裏的事你別管。"而且逢人便說:"我女兒考上大學了。"..離開家的那一天,本來哥把我送到車站,可是父親卻又騎上他那輛老破車趕來了..爸爸,我在心底輕輕呼喊,您放心吧!放心讓我一個人獨自走吧! 我想您也不希望您的女兒在您的攙扶下,永遠學不會走路吧!雖然離開您之後,我會經常摔跤,孤獨也使我常常懷念您那溫馨的懷抱,但是理智告訴我,為了明天在生活的海洋裏能乘風破浪,我必須離開您的視線。放心讓我走吧!我想我隻是您放飛的風箏,無論我飛到何處,您手中的線永遠將會把我們係在一起;我隻是從您那兒駛出的一葉孤舟,無論我漂在何方,我永遠都會懷念你那溫馨的港灣..
永恒的海歐聲
是否 你已把我遺忘了? 不然為何杳無音訊。 是否 你已把我珍藏? 不然為何微笑總在裝飾 我的夢 留下綺麗的幻想 所有美麗的祝福,誠懇的諾言已被悲涼的秋雨打落 得七零八亂 當我淚眼朦朧地在包裹上寫下收件人的名字時,心境是那般黯然無色。我親手封鎖了我自己。我把一顆失落已久的心伴著那個僅裝有十八個信封的包裹一同寄了出去。每一個信封上都是用同一種熟悉的筆跡寫著我的名字。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此塵封了。從郵局出來往 回走的路上,思緒飄得好遠好遠.. 天空中,一隻受傷的海鷗,發出悲淒的叫聲,孤獨地掠過.. 遠方的"大哥"啊!你是否能聽到遙遠的天際傳來的淒聲;你是否能看到一隻與海天為伴的精靈躍過蒼彎?海鷗飛去,去向何方?帶著滿身的傷痕,含著淚低低飛翔。飛累的海鷗再也看不到休憩的港灣?你在何方? "大哥",哦不!李老師,你不是說過你會終生銘記我在校實習的三十多個朝朝夕夕嗎?你將永遠記得一隻能歌善舞、文筆飛揚的海鷗嗎?你在學校歌詠比賽中為我攝的那張相片我保存得相當好..站在指揮台上揮動著雙手的樣子,你說我很像一隻奮展雙翅的海鷗。我一直渴望自己能像大海上勇敢的海鷗那樣,自由地飛翔,勇敢地搏擊風浪。可現實的我與那些"白色小精靈"相比,還差很遠很遠.. 雖然你在我們學校實習了一個月,由於你當時不分在我們這個班,我們見麵的機會僅有的兩三次。使我難忘的是離別時的那次見麵,你和你的"學生哥們"熱情地抱在一起,眼圈紅紅的。那樣子像一個淘氣的"小學生"。當你走過來和我話別時,那雙憂傷深邃的眸子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底。列車把你們載走了,夕陽把我們送行的同學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通過"信鴿傳情",我們成了一對無話不說,互助互勵的兄妹。當時作為一名大三學生班長的你一直是我學習的榜樣。你有理想,有誌向。你對我說,"海鷗妹,你的信總促使我去
看一遍二遍、三遍,尤其到了周末,抑或孤獨的時候,我就把你的信一封封翻出來,獨自盡情在欣賞。喜歡聽你談學習,談生活。讓我一次次又回到中學時代。當我在學習中受到挫折,失意的時候,隻要一想起你說的話,就會勇氣百倍。考研究生是我新的目標,大學是我的驛站.."你還說,"海鷗妹,讀你的信,就好像在讀一首清純無比的詩,極有文采。你能刊登那麼多的詩歌、散文,我願與你同享歡樂。"因為有你的鼓勵,我的詩歌、散文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閃亮閃亮。現在,似乎沒有寫作的靈感。即使在煩悶憂鬱的時候提起筆在紙上胡弄幾筆,每次也隻能寫出屬於廢紙簍的文章。大哥,你的信是我的精神支柱,給了我學習的力量,前進的勇氣,盡管你的信偶而也讓我飄飄忽忽。你曾對我說,"海鷗,不經意的萍聚,留下了許多美麗的詩篇和真誠的期待。萬水千山的阻隔,擋得住深情的注目,卻無法阻止心靈的共振。海鷗,你不是會飛嗎?我也會飄呀。願我們化作流星,在天宇中重逢.." 知道嗎?大哥,看了你的信,好幾天心裏都是月朦朧、鳥朦朧、燈朦朧、人朦朧的感覺。不知道什麼原因,工作分配後,你的信廖廖無幾。你也曾對我說,"海鷗,原以為我有了工作,就有了自由,可是一旦投入工作後就再也脫不開身。麵對一雙雙求知的眼睛和大堆考研資料,我無法靜下心來跟你長談.."那時我為你擁有堅定的事業心而更敬重你。知道嗎? 有一次你告訴我你任教的班級在全校首屈一指,並請我飛過來看你教室牆上的獎狀時。正看信的我禁不住歡呼了一聲,引來了周圍同學驚異的目光。還記得你寫給我的最後一封信,你用最動情的筆向我坦露了兩年以來的心聲時;我茫然不知所措。加上高三學習的緊張和父母那殷切期待的目光讓我毅然作了拒絕。從此你再也沒給我寫過信。盡管我內疚地向你呼喚過,但放飛的信鴿都被暴風雨打落得支離破碎,沒有半點回音。望你理解、原諒的心日益灰黯。曾期待會出現一個驚喜,可是三百多個日子淙淙流逝,那十八個信封還是那麼靜靜地休憩在我的"保險箱"裏。 就這樣,我把一顆失落的心伴著包裹寄出去了。心海已漸漸平靜。帶著落榜的心傷置身於這座以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城,開始了我新的追求,新的探索。我立誌要揮灑一腔熱血拚出自己的事業。 ——夜幕低張,海浪渲囂囂,深藍的海麵上,一隻孤鷗在飛翔,飛飛飛,飛向何方?
原本不想戀愛
我在同一個晚上收到了江與雄初次寫給我的情書。江長得高高瘦瘦,眉清目秀,是係裏文藝隊的指揮,也是許許多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雄在班上不過是個白丁雖然他的學習成績很好,但長得又瘦又矮,一雙眼睛在深度近視鏡後麵像煙籠霧罩的山嵐,讓人看不清麵貌,加上他不愛說話,從不進行鮮豔時髦的包裝,所以默默無聞。 大學二年級的我不想談戀愛,課程、書籍、舞蹈令我快樂充實,我一輛舊單車馳來馳去如天馬行空般自在悠然。我微笑而平靜地麵對他們的追求,回答:我們是同學、朋友,隻講友誼。 可是那個停電的晚上卻改變了我的命運。 當教室裏一片漆黑的時候,同學們紛紛放下書本,借著月光走到外麵,這時我看到熟悉的高個子走過來,拉住我的手說:"到外麵走一走。"他把我的手拉得那樣緊,不容掙脫。
我們從校園小路一直走到校外的大路邊,我們談音樂,談天鵝湖,談柴可夫斯基,十分投機。這時星空燦爛,清風吹拂,路邊濃鬱繁茂的梧桐樹更增添了異樣的氛圍。江一下子擁住了我,滾燙的灼熱的唇就俯在了我的嘴上。這時,我聽到一輛摩托車的馬達聲,由遠而近
飛快地馳來,我本能地向路邊推開江,可我自己隻覺得腿被重重地碰了一下,身子飄忽起來,然後結結實實地落在地上。 當我醒來的時候,周圍是一片白色的世界,頭頂上吊著輸液瓶。原來那個摩托車主酒後開車,造成我腦震蕩,小腿粉碎性骨折。幸好,江安然無恙。 不久,我便知道了我無可避免地要成為拐子。我將再也不能穿上華美豔麗的演出服在迷人的燈光的燈光下翩翩起舞,去追求藝術女神賦予的絢爛生命形態。 當江知道我將成為殘疾姑娘的時候,就再也沒來。床頭上的鮮花凋謝了,那是江送的。我虛弱地躺在床上,想象著我一拐一拐的走路形象,我的心被痛楚咬得生疼。 這時,門被輕輕地推開了,雄抱著滿胸的鮮花,提著一個大兜出現了。他看見我,燦爛地笑著,他那普普通通的麵孔,此時讓我感到很英俊。 他給我帶了好多書,他還說他的一幅攝影作品得了獎,說著就拿給我看。 慢慢展開了畫麵:在海邊的沙灘上坐著兩麵位老人,顯然是一對老夫妻,他們手拉著手,老男人抬起另一隻手去整理老女人額邊的亂發,老女人寧靜而充滿愛意的目光看著老男人,他們的神情是那樣幸福。題目是《愛的將來》雄說:"你知道他是誰嗎?"見我不解地看著他,他又說:"是三十年後的你和我啊!" 我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我閉上了眼睛,不想理他,誰願意娶一個拐子做老婆呢!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雄已經不見了。枕邊放著一張紙,上麵寫著:"看你很虛弱,好好休息,我走了。我想說,身體上的疾病傷殘並不可怕,隻要有優美健康的心靈,生活依然美麗迷人。願意把我的真心交給你,一生一世。雄"三個多月過去了,回到了我的日思夜想的學校。在醫生的精心治療下,我已經恢複得比較好,經過頑強的練習,我已能重登舞台,元旦文藝晚會,我在舞台上跳完一曲"春江花月夜"的時候,台下響徹雲霄起了協鳴般的掌聲,我知道我跳得不夠好,但這是同學們理解與鼓勵的掌聲啊,我滿眼熱淚,頻頻向台下鞠躬,我心中充滿了感激。 江又來找我了。還是那樣風度翩翩,溫文爾雅,但是我冷冷地告訴他:我已經愛上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