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千秋大夢,才辭星漢下神州 疑竇(1 / 3)

王徽站在離飯桌一尺遠的地方, 冷眼看著豆綠, 不說話。

隻見她整個上半身幾乎跟大腿貼到了一起, 左手緊緊按住腹部, 右手握拳, 指節發白, 幾乎在輕輕地擂著桌麵, 動作絲毫談不上雅致,甚至有幾分扭曲,雖看不到她的臉, 但可以想象她現在的神情該是如何痛苦。

似乎……不像是作偽。

王徽這樣想著,忍不住走近一步。又聽魏紫在旁輕聲說:“少夫人,我看四姨娘這……倒像是來了癸水。”

“癸水?”王徽一愣, 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月經, “疼成這樣?”印象中上輩子她也有一些女性朋友痛經的,但沒見這麼痛的啊。

“是啊, 您忘了, 這是她的老毛病, ”魏紫同情地看著豆綠, 眼睛裏透出焦灼, “您未出閣時就這樣了, 有一次她疼得沒法值夜,您還罵她嬌氣。”

王徽搜刮了下原主的記憶,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但隨即又生出疑慮, 道:“即便如此,她明知今日要來月事,為何還出門?”

這時,豆綠似乎好了些,勉強抬起頭,露出一張慘白的小臉,嘴唇幾乎咬出了血印子,嘶啞著嗓子道:“少、少夫人……讓我那兩個丫鬟……進來……一問便知。”

說完又繼續埋頭打顫了。

王徽衝魏紫點點頭,魏紫就開門叫挽桃扶柳進來。兩個丫頭一進門,不慌不忙,一個從懷裏摸出個小巧的湯婆子,尋茶壺到了滿滿的熱茶水進去,塞進豆綠懷裏;另一個就倒了杯熱茶,小心翼翼抬起豆綠下巴,扶著她喝下去。

這麼忙乎了一陣,豆綠看上去好了些,雖然還是蜷著身子,但好歹不咬嘴唇了,也不拿拳頭擂桌麵了,隻是還白著一張臉,側趴在桌上喘粗氣。

王徽掃了丫鬟們一眼,道:“怎的明知你主子身子不方便,還讓她出門?”

扶柳就道:“回少夫人的話,我們姨娘向來癸水不穩,月初月中月底都有,實在是沒法子預料時日的,又有宮寒之症,每次真真是要了性命……”

挽桃也道:“是以姨娘絕少出門,每次出門也讓婢子們帶了湯婆子和月事帶,以備不時之需。”

王徽微皺的眉頭就舒展開來,看這倆丫鬟訓練有素的樣子,應該不太可能是作假,看來真是湊了巧,豆綠來了癸水腹痛,並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忽然,咣當一聲,眾人循聲看過去,隻見那個湯婆子從豆綠懷裏跌了出來,豆綠口裏發出一聲短促的呻|吟,腦袋又埋到了膝蓋裏,修長圓潤的指甲抓在桌麵上,哢嚓一聲脆響,崩斷了一根。

顯然是又一波凶猛的疼痛襲來。

挽桃扶柳對視一眼,都露出驚慌之色,忙不迭跑過去照料,可豆綠疼得整個人都在發抖,緊緊蜷縮著身子,像個雞蛋也似,兩個丫鬟又不敢對主子使勁,隻急得團團轉。

王徽看了一圈,三個丫鬟都比自己矮,苗條得過分,自己這身子雖也孱弱,好歹平日吃用都比她們好些,遂道:“都讓開些。”而後走到豆綠麵前,使勁扳起她的肩膀,好容易把她的上半身和大腿分開了,恰對上豆綠白紙一樣的麵孔和淚光盈盈的眼眸。

看到美人淚眼,又疼成這樣,元帥閣下憐香惜玉之情大盛,忍不住柔聲道:“你先忍一忍,到臥房躺下再說。”

一邊說一邊背對著豆綠蹲了下來,吩咐道:“你們幾個,扶著四姨娘到我背上。”

別說仨丫鬟了,就是劇痛中的豆綠,也被驚了一下,呆呆看向王徽,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隨即又是一波劇痛襲來,打斷了她的震驚,於是又是一聲痛叫,埋下頭去。

“還不快點?”王徽沉了嗓子,語氣裏帶了點怒意。

“哦……是,是!”魏紫率先反應過來,其實她現在對於主子的詭異行徑已經見怪不怪了,連忙走過去,強行扳起豆綠的上身,扶著她貼到了王徽背上。

扶柳也回過神來,恐慌地看了王徽一眼,幫著把豆綠的兩條細胳膊環在王徽脖子上。

王徽兩手反托住豆綠的大腿,一下站了起來,這身子到底還是弱,她晃了晃,所幸魏紫在旁扶了一下,算是站穩了。

……當務之急不是賺錢,是鍛煉身體啊!

王徽在心中暗歎,往前走了幾步,總算是找準了節奏,雖然還是有點吃力,但西次間到臥房的距離不遠,應該還是能堅持到的。

其實豆綠身材嬌小,按上輩子的度量衡,估計還不到五十公斤,隻可惜王徽這少夫人的身子現在沒什麼力氣,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出醜,還會摔著妹子,若非考慮到這一點,元帥其實還想耍耍帥給妹子來個公主抱的。

還是背著更穩妥一些啊。

三個丫鬟就這麼戰戰兢兢亦步亦趨跟著,看著王徽把豆綠背回了自己臥房,又把人放到自己那張架子床上。

王徽也累得氣喘籲籲了。

抬眼看到豆綠的臉,還是疼得麵色蒼白,眼眶紅紅的,雙頰猶有淚痕,眼神表情特別複雜,片刻後才垂下眼簾。

這麼一鬧,姚黃也被驚動,走進門來問:“這是怎麼啦?少夫人怎麼累成這樣?哎呀,豆綠這是……”

趙粉跟在她身後探頭探腦。

王徽深吸口氣緩了緩,目光威嚴地掃過眾丫頭,道:“四姨娘身子不便,今晚就在我這裏歇下,姚黃趙粉去準備熱水,順便讓小丫頭們清理一下西次間,席麵撤了,待會你們可分吃;魏紫去備了熱水和紅糖,衝一碗送過來,挽桃扶柳就留下照料你們家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