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趙粉衝那小廝笑了笑——你不用急,我不是責罰你,”後麵這句卻是對趙粉說的,她本來神情緊張,想要辯解,聽了主子這話,才又惴惴地閉了嘴。
王徽續道:“我才猛然省得,你們都正當妙齡,心裏沒準還惦念著嫁個如意郎君,相夫教子……你們雖喚我一聲主子,我卻也無權定下你們這一輩子,日後的路該如何走,自然全憑你們自己心意。”
話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就漸漸低了下去,覺得自己終究還是沒法完全融入古代社會,就算上輩子再如何位高權重,她也從不曾物化人類,視人命如草芥。
果然,三個丫鬟迷茫不解,還有點不安,魏紫試探道:“少夫人,婢子幾個伺候您,就是您的人,是生是死,自然全憑您一言。”
王徽沒來由的一陣煩躁,袖子一拂,語氣裏多了幾分不耐:“休說這些,既是全聽我的,那我便命你們回去好生想想,是要跟著我,一道走那崎嶇坎坷之途,還是回去安生過自己的小日子。”
姚黃嘴唇一動,就要說話,王徽趕緊止住,“不許現在回答,都給我回去想,想好了再來回稟。行了,都下去吧。”
魏紫姚黃對視一眼,沒再說什麼,福身一禮,退了出去。
唯有趙粉,躊躇一陣,終還是上前,小心道:“少夫人,婢子對那位哥哥決沒有半點心思……”
王徽半闔了眼,靠在迎枕上,一手輕揉額角,“我知道,說了不怨你,隻是我自己想起一些事情,你們都這麼小,都還是孩子,或許不該——”
——不該因我一己之私,就把你們卷入日後殘酷的爭鬥殺伐中去。
後麵這句她沒說出來,隻是說前半句的時候,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現在也不過就是個剛滿十五歲的女孩兒,魏紫甚至還比她大一歲。
不過趙粉全然沒覺得違和,她潛意識裏早已淡化了王徽的年齡,隻覺得少夫人說她們是孩子,那委實再尋常不過。
她愣愣看著主子的臉,平日冷峻的輪廓,閉上眼後也變得柔和起來,隻那眉峰一直蹙著,流露出淡淡的疲憊。
不知怎的,好像有股莫名的情感湧入心房,趙粉脫口道:“婢子自然一直跟著少夫人,死也不怕!”
王徽忍不住笑出來,睜開眼,看到趙粉紅紅的臉蛋,就伸手在她腦袋上拍了拍,道:“說了不許現在回答,著急做什麼。你先回去罷,我歇息一陣。”
趙粉吐吐舌頭,紅著臉退了出去,心底暗罵自己犯蠢,表忠心就表忠心好了,幹嘛還死啊活的,呸呸呸!
三個丫鬟並沒讓王徽等太久,晚飯前就各自表了態,都說並不知青史留名有何好處,也不貪圖那些身外之物,隻知道少夫人待她們好,她們便願一輩子追隨少夫人,趕都趕不走的。
王徽自然欣慰,卻也暗暗歎息,人這漫漫一生,一時一刻的想法哪裏能夠堅持長久?若日後她們改了主意,她自然也不會攔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