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千秋大夢,才辭星漢下神州 瘋婢(2 / 3)

置產之事,前後隔了總有將近一月才全部辦妥,蘇邵二人出力良多,王徽心裏十分感激,雖說兩個人不圖她回報什麼,邵雲啟更是語意曖昧地要她苟富貴勿相忘,但王徽還是覺得多少要表示一下。

而紫金山別院目前正在大興土木,王徽一入了手就親自畫了圖紙,請人擴建馬場,又拆了整整一進院子,改建成射苑和武場,見天兒敲敲打打、塵土飛揚的,實在不是待客的好去處。

索性便借了邵雲啟的江海寸心,又去醉德樓訂了席麵,擇個空閑日子,請兩人吃飯。

時節已入七月,雖說七月流火,天氣開始慢慢轉涼,但月初仍是酷熱難當。所幸江海寸心雖沒有水,卻樹木繁多,濃蔭蔽日,邵雲啟又是個會享受的,一到夏日就恨不能房梁都掛上冰,故而屋子裏也還是挺涼快。

然而飯用到一半,眾人正說得快活,外頭卻忽然傳來喧鬧聲,邵雲啟眉頭一皺,就要揚聲叫人,卻見東皋急匆匆走了進來。

“怎麼回事?有點規矩沒有?”邵雲啟皺眉。

東皋表情惴惴,瞅了王徽一眼,換來威嚴冷淡的一瞥,頓時瑟縮一下,囁嚅著開不了口。

蘇鍔神情一動,“可是……那人又鬧起來了?”

東皋如釋重負,苦著臉道:“可不是嗎三爺,您帶回來那瘋——女子也太能折騰了,力氣又大,兩三個人按不住她,都鬧到破卷樓了……”

王徽瞟蘇鍔一眼,忍不住就笑了,“未料蘇三老爺還好這一口?這金屋藏嬌呢,怎麼就藏到龍驤這裏來了?”

蘇鍔就鬧了個大紅臉,未及解釋,邵雲啟就嗤一聲,“哼,藏什麼?那也算得嬌的話,蘇廷梅這小子就是國色天香了。”

邊說邊起身,“我得過去一趟,鬧到破卷樓可不好,我那些書可都是寶貝。”

蘇鍔就忙忙起身,跟在後頭,唉聲歎氣的。

王徽也饒有興致跟了上去,“左右無事,一道去看看,那些書我也心疼著。”

邵雲啟立刻滿麵堆歡,狗腿巴拉地湊到王徽跟前,“此言當真?我就說嘛,看在淵也是愛書之人,我這一樓的書若讓給你,那也算是它們的福氣!哎,別說幾本書了,便算是整個院子都賣你也無妨啊!這價錢呢咱就先記賬上,待日後你……”

王徽一挑眉毛,加快了步子,拿出平日鍛煉時競走的速度,可憐邵雲啟雖然本事不小,卻不怎麼愛動,疏於鍛煉,跟了一段就氣喘籲籲的,再說不出話了。

不一時就到了破卷樓前,遠遠望著就見一小撮人聚在一處,邊上還有看熱鬧的,指指點點,笑語竊竊。

就算是邵雲啟也覺得麵子上有點掛不住,沉聲喝道:“都沒事做了?聚在這處幹什麼,討打嗎?”

眾仆驚聞主人前來,頓時驚慌失措,呼啦啦跪了一地,邵雲啟沉著臉不說話,東皋瞧出公子心情不好,連忙吆喝著把人都攆散了。

於是就露出了中間幾人,隻見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正牢牢壓著地上一人,另有個瘦削些的媳婦哭喪著臉解釋,“老爺,非是奴婢幾個不盡心,隻是這蹄子瘋得太厲害,趁劉嫂子送飯的當口跑了出來,一路奔到這裏才被我們趕上……”

正說話間,卻見被壓的那人猛然抓住一個婆子的手臂,狠狠一口咬下去,那婆子痛呼一聲,頓時鬆了手,她掙紮力道極大,另一個婆子壓服不住,竟教她掙脫了開去,一咕嚕爬起來就往前衝。

這一下猝不及防,誰都沒反應過來,到底還是王徽一步跨上去,一把拉住她手臂,往外一扯又是一扭,隻聽哢嚓一響,竟是將那女子的肩膀拽脫臼了。

脫臼自是極疼,那女人一屁股跌坐在地,殺豬般慘叫起來,王徽麵無表情上前一步,一手抬起她下巴,一手伸到她後腦,就要一個手刀劈暈她。

女人鬢發散亂,被這麼一抬頭,臉孔就露了出來,隻見上麵縱橫交錯全是疤痕,又深又長,最可怖的卻是鼻子,鼻頭已被削去,隻剩兩個漆黑的孔洞,周圍是密密麻麻蜈蚣紋般的深紅色傷疤,看著就如地獄裏爬出的骷髏一般猙獰醜惡。

這副尊容,就連王徽也看得一愣,手下動作就緩了緩。

然而那女人本來還在慘叫,猛一下看清了王徽,竟是呆住了,怔愣半晌,忽然流露出極為恐懼的神情,渾濁的雙眼竟流下兩行淚水,整個人癱在地上,抖成一團。

“你!我、我……”她聲音沙啞,一邊嘶喊一邊向後蠕動,“婢子錯了,婢子再也不敢了,婕妤娘娘,皇後娘娘……英秀姐姐,我不要走,我不想去!饒了我,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