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千秋大夢,才辭星漢下神州 繼母(1 / 3)

紫金別院的生活忙碌而充實, 日子一旦快活了, 時間就走得格外快, 轉眼便入了九月, 又是一年重陽登高日。

自蘇鍔返航後, 王徽手裏有了大筆現銀, 便讓趙粉等人張羅著又置了一百畝連成一片的上好水田, 八十畝旱田,並一個果園。本來也想著盤幾間鋪子做個長久生意,賺錢也能多些, 但又考慮到終究不會一直留在金陵,總有離開的時候,鋪子不比農莊田地好照料, 思量再三, 還是沒買。

莊子上送來了今年的出產,肥大的螃蟹、活蹦亂跳的湖蝦、各類鮮魚、蓮藕蓮蓬紅菱角……年成好, 今年的出息也就格外好。

是以課程雖緊, 王徽到底還是在重陽那日給下屬們放了一天假, 眾人也沒出門, 隻在別院花園子裏登了假山, 插了茱萸, 簪菊飲酒吃蟹,好生過了個節日。

又過幾天,到了九月十五, 蘇鍔回到金陵才三個月, 就馬不停蹄進好了貨,又買了三艘小些的海船,招了更多人手,預備著第二次下南洋了。

由於第一次出海十分順利,賺回來的利翻了將近三個番兒,自古商人趨利,這樣巨大的利潤,又怎不引得金陵那些豪賈巨富蠢蠢欲動?

故而蘇三老爺回來至今三個月,其實根本就沒消停幾天,今日去這位府上赴宴,明日又去那個商會應酬,甚至還有不少達官貴人,明裏暗裏借了各種路子搭上了蘇鍔,討好也罷,利誘也罷,軟硬兼施地就想要入股第二次海商。

好在蘇鍔雖然年輕,手麵卻並不小,為人也刁鑽,幾番你來我往鬥智鬥勇,到底還是把大部分想來分一杯羹占便宜的拒了出去。

但到底財名在外,有些人有些事,那也實在是推脫不得。

這第二次出海,想著隻有蘇鍔、王徽、邵雲啟——最多再加些個市舶司官員的幹股——等寥寥數人分好處,是不可能的了。

故而就算王徽這次整整拿了一萬五千兩銀子出去,也不過才占了五股。

蘇鍔就十分過意不去,有心想從自己的股份裏邊抽幾支讓給王徽。

“……這是做什麼,上次不都說好了,咱們一碼歸一碼,在商言商的嗎?”王徽就板下臉來。

“可五股,那也太少了些——”蘇鍔見她板臉,就忍不住縮脖子,聲音矮了下去。

“股份是少了,但此次總資到了三十萬兩,賺回來的恐怕隻多不少,”王徽微微一笑,安撫他,“莫非廷梅是打了怵,料定這次一定會賠本?”

“賠本是不可能,但就那麼幾分利,全教不相幹的人分了去——”

王徽拍拍他肩膀,“得了,也別埋怨了,你已是做到了最好,剩下這幾個都是不能得罪的。”

“這話說得是,”邵雲啟也懶洋洋搭腔,而後賊兮兮一笑,“更何況咱們仨什麼關係啊,在淵若是缺錢使了,一句話的事兒!要多少就給你送過去多少,又何必非得在股份上推來讓去的?”

說完還衝她擠了擠眼睛。

王徽自然沒理他那茬,蘇鍔卻被說得意動,總算放棄了讓股的念頭,還一徑囑咐,“……若有用得著的地方,一定要說啊!”

這第二次出海,雖說有了三十萬兩銀子的保底,又多買了三艘大船,招了三倍的人手,蘇鍔卻猶嫌不足,然而眼看已是九月份,海風正是南下的方向,若過了這個節候,沒有季風相助,出海可就千難萬難了。

便隻得擇了個日子盡快離港,龍江寶船廠裏還有五艘大廣船的單子,也隻能等來年蘇鍔回來之後再驗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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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蘇鍔,王徽回到紫金山繼續過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日子,然而沒幾日工夫,到九月二十這天,山莊裏就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主子受苦的時候,鬼影也不見,這當口又過來做什麼?見人好了就貼過來,便是哈巴狗也沒這般——”姚黃罵罵咧咧的,一手把個絨線球拋出去,不偏不倚正中榻上的細藤笸籮。

她最近一段日子武藝進境飛快,尤其騎射功夫,心中喜愛,自然練得十分刻苦,平日在馬場盤馬彎弓的,也頗有幾分架勢,在射箭上尤其有天分,再練上幾年,少不得又是個百步穿楊的神箭手。

就連濮陽荑——雖說肉搏身手在眾人裏麵排第一,但這騎射功夫,卻也是稍遜姚黃一籌。

這脾氣自然也就越發暴烈了起來,一言不合就開撕。

“說什麼渾話呢!”魏紫瞪了她一眼,又輕聲細語勸王徽,“主子……您當真要去見人嗎?其實——眼下這情形,您便是稱病不見,也沒人能說您什麼。”

王徽抬眼,看到一屋的妹子都眼巴巴瞅著自己,隻有白蕖不明真相,隻搖搖頭,又低下頭去看書。

“做什麼稱病?怕他們不成?”王徽就笑起來,“行了,都散了罷,回去練功讀書去,子絮留下來。”

眾人對王徽十分盲從,見說了幾句勸不住,也就沒再往心裏去,紛紛起身行禮,就各自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