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笑著揮揮手,“行了,這便去吧,練武別太累著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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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豆綠就過來回稟,說是那瘋丫頭一見扇子就嚇得半死,可雖然害怕,還是忙不迭把東西撈到懷裏牢牢抱著,而後在屋裏坐了一夜,嘴裏念念有詞,直到清晨才疲憊睡去。
然而她念叨的聲音太小,豆綠怕暴露行跡,也不敢進屋,更不能假手他人,故而並沒聽清她說的是什麼。
王徽表示無妨,讓她回去繼續盯梢。
第三天,瘋丫頭竟好似恢複了幾分神智,跟豆綠要了個銅盆,又要了個小爐子,而後蹲在房裏安靜呆了一整日。
第四天,瘋丫頭要了火折子,把小爐子點燃了,又往銅盆裏添了水,而後鬼鬼祟祟跑到院子裏挖了些草葉泥土,灑到盆裏,再把團扇丟到裏麵煮。
待水開了,她就把扇子撈出來,好像不怕燙一般,就那麼緊緊握在手裏,放到了隔壁碧紗櫥後麵的小榻上。
整個過程中,她一直神情驚恐、形態詭秘,時不時左顧右盼,好似生怕被人發現一般,嘴裏一直念叨著,仿佛身邊有什麼人一直看著她一般。
這樣瞧著,倒還真有幾分恐怖。
王徽聽完豆綠回稟,細細一想,就露出了笑容。
“……果然,這事最終還是要著落在這小丫頭身上。”她又朝豆綠笑笑,“好了,便是今晚,我要在那瘋丫頭房裏過夜,記著,到時候不管屋裏有什麼響動,都不許有人進去。”
豆綠眨眨眼,臉上流露一絲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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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王徽換了深色短打,趁那瘋婢出去吃飯的當口潛進了她臥房裏,藏身在槅扇後頭。
待到瘋婢回了房,隻剩她一人的時候,王徽就忽然走出去,動作飛快一掌劈出,掌風扇滅了燭火。
屋內頓時漆黑一片。
那瘋丫頭本來還神情呆滯地念念有詞,冷不防一下忽然燈滅,頓時駭得尖叫起來,連滾帶爬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球,瑟瑟發抖。
王徽就走出去,壓低了嗓門道:“叫什麼叫!不認得我了?”
瘋婢抖了半晌,哆哆嗦嗦發出兩個顫音:“誰……誰?”
“蠢東西!”王徽低聲斥道,“我是盈袖!”
話音一落,瘋丫頭頓時一靜,呆了一刻,忽然就鑽出被子爬下床來,亂七八糟行了個禮,絮絮說道,“盈袖姐姐!盈袖姐姐……您來了!可是皇——那位貴人有什麼吩咐?”
說到“皇”字之時猛然頓住,又換了稱謂,語音微微顫抖,顯是心中害怕。
王徽心念一轉,並不答她的話,隻問道:“你先別廢話,那扇子……你可弄好了?”
“好了好了,都好了!您放心!”她點頭如搗蒜,說話又快又清晰,渾不像是有癔症的樣子,“紅兒都做了,紅兒什麼都沒忘!”
原來是名叫紅兒。
王徽裝模作樣“嗯”了一聲,想起她拔草煮扇的詭異行徑,就又問,“……可用那水煮過了?”
“煮過了,您放心!”聲音有些大,帶了隱隱的邀功。
王徽想了想,繼續套話,“……如此自是最好,隻是貴人憂心你辦事不力,就讓我多關照幾句,那水裏都煮了什麼?你可能說得上來?”
“自然!婢子記得清清楚楚——”紅兒莫名露出一絲笑意,眼睛發亮,屋外有幽暗的光線透進來,照亮了她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疤和骷髏般的鼻骨孔洞,顯得越發獰惡,“就是您給的那些藥材,狗核桃汁子加上禦米殼磨的麵子,每隔三日就要把扇子拿出來煮一遭,然後再還給貴妃娘娘貼身放著……紅兒都做好了,紅兒什麼都沒忘,紅兒都做好了……”
而後她就一直念叨這兩句話,說個不休,眼神漸漸渙散,嘴角詭異的笑容卻始終未散。
多半是癔症又發作了。
王徽微微皺眉,有些犯難,知道那扇子上浸潤的藥物成分,隻是她今晚的目的之一而已,做了這麼多天的準備工作,如果不能在今晚一舉成功,恐怕就又要耽誤好些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