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神州何處,斬盡胡塵奉玉樓 考核(1 / 2)

晚間回到衛所當值時, 曹鳴就把這件事當笑話講給張之渙聽了。

“……哦?竟有這等事?”張之渙微微眯起眼睛, 語氣饒有興致。

他約莫三十七八歲年紀, 許是北疆苦寒, 風沙摧人, 人麵相就有點顯老, 可他腰鎖背直, 便是閑時也穿了半套戎裝,身材十分健壯高大,一雙眼睛也極有神, 開合間眸光流轉,顯得沉穩而睿智。

曹鳴就有點摸不清上峰心思,皺了皺眉, 又道:“是……不如末將再去把那胡老六提過來, 讓他不要刁難那幾人?直接報上名得了?”

女子征報步兵這種事本來就少,一下七個女人兩個男人——還湊不齊十個人——既要一同報名, 又要多交銀子通融, 這種事就更少了, 簡直找不出一個先例來。

故而胡老六臨時整出個“既要交錢又要考核”的法子, 好像也不能說是壞了規矩, 畢竟這種事並沒有明文的規定。

故而讓他們考核也可以, 不考核直接報名,那卻也無妨。

張之渙卻沒有理會他,沉吟半晌, 微微笑道:“照你這麼說——那姓王的女子倒是個有趣的, 所謂藝高人膽大,她若沒有十成把握,隻怕也不會那般行事。”

“……那將軍的意思是?”曹鳴就遲疑著問。

張之渙輕拍椅子扶手,笑道:“明日一早你也過去觀看考核,不獨那領頭的女子,他們所有人的成績你都給我記下來,回頭報給我知曉。”

頓了頓,又自言自語,“嗯……女子征報步兵,也有二十年沒見了——有意思,倒要看看這姓王的到底有幾分本事。”

曹鳴拱手一禮,恭恭敬敬應了,就要退下。

“……先慢著。”張之渙忽然叫住他,沉思良久,緩緩露出一絲笑容,把曹鳴召到身邊,附耳說了幾句。

“啊?這——”

曹鳴聽著,就忍不住露了驚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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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王徽宅院裏的眾人就醒了過來,用過早飯,做了常規鍛煉之後,大家夥兒就一齊趕往城南小柳林。

王鳶雖然不用參加考核,但也主動要求跟過去一起觀看,王徽有意磨練她,也沒拒絕,隻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你去是可以,但如果到時候看得哭了鼻子,我們可就不認你了。”

小姑娘臉蛋通紅,自己也知道自己這個愛哭的毛病不好,鼓著腮幫子用力道:“我……屬、屬下這次保證不哭!”

眾人就又被逗得好一通笑。

王徽清點了各人帶的食水,看著沒有錯,就出發了。

畢竟有二十裏地的路程,大楚度量衡跟後世相差不大,二十裏就約莫是十公裏,她自己更是要跑二十公裏的路途,還得負重,不帶水補給肯定是不行的。

眾人到得不早不晚,大約差一刻巳正的時候抵達了小柳林外頭,就見那處已聚了不少人,看見他們過來,就紛紛閃開讓出一條通路,一邊竊竊私語,不停指指點點。

顯然都是看熱鬧不要錢的一票閑人。

曹鳴穿了套赭色粗布長衫,混在人堆裏,一點不醒目,默默地看著王徽帶著那群人由遠及近走過來。

縱使足下是土路,身畔是煙塵,兩側擠滿了或嘲笑、或蔑視、或憐憫、或不懷好意的人群,那個領頭的女子卻依舊麵含微笑,一步步朝前走著,龍行虎步,不疾不徐,箭袖衣擺無風自拂,沉凝穩健,又是雍容又是風流,好像身處雲端之上的九重台閣,而不是這風沙漫天的貧寒邊陲。

曹鳴一時看得有點呆怔。

忽然間,那姓王的女子好像察覺了什麼,眼睛一轉就朝他這邊看過來,目光銳利如冷電,仿佛瞬間就讓他整個人曝露人前,無所遁形。

曹鳴一驚,下意識低下頭去。

待回過神又重新抬起頭時,卻見那女子依舊淺笑盈盈走在前頭,什麼銳利啦冷電啦,都好似他自己的幻覺一般。

不多時,就到了巳時正,胡老六不知從哪處搞了塊驚堂木,猛地一拍,眾人頓時靜了下來。

“……今日考核,著王徽、濮陽荑、魏紫、姚黃、雲綠、趙玉棠、白蕖、朱癸八人,負重奔襲,自此地向南十裏即為陽和隘口,彼處有兵士等候計時,王徽須走兩個往返,其餘人等走一個往返即可,限時一個時辰,披掛劍甲都在那邊,自行去換上罷。”

胡老六扯著嗓子說完,又指了指一旁放置的一堆東西。

完了又忍不住扭頭看曹鳴一眼,頂頭上司就在旁邊杵著,不緊張都不行啊。

皮甲直接套在衣服外頭就行,不用脫什麼,姑娘們也不扭捏,直接當著眾人的麵就穿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