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神州何處,斬盡胡塵奉玉樓 養兵(1 / 3)

待到屍首都被抬下去, 地上血汙清理幹淨之後, 天色也已經大亮了, 王徽看眾兵士都嚇得不輕, 心知儆猴之效已達到, 便命他們都散了, 今日頭回換營, 休息一日,明日開始正式操練。

但還是讓一百位十夫長留了下來。

王徽就轉頭吩咐,“隨龍, 把東西拿過來。”

雲綠就捧了一遝子紙冊出來,每十來頁就用棉線裝訂在一起,上頭用油墨印了字跡, 封麵卻是四個大字:養兵紀要。

王徽剛想把冊子分發出去, 卻忽然頓住,抬頭問了一句, “可都識字?”

眾位什長麵麵相覷, 零零落落有七八個人舉起了手, 餘下的都是一臉莫名其妙。

……果然。

王徽揉揉額角, 早料到這些大頭兵的文化水平不會太高, 故而她也沒有準備太多, 隻印了二十冊,卻不料還是高估了大楚平民的文化普及程度了。

她歎口氣,把那幾個識字的叫上來, 人手塞了一本冊子, 又道:“……都是簡單好認的,若實在有不懂,可拿去我帳裏詢問,若我不在,幾位佰長也是人人識字,問他們就可以;其餘不識字的,回去後就找識字的什長給你們講解一下。”

這些人中,胡老六恰好也識得幾個字,手裏也領了一本《紀要》,就抓抓頭皮問道:“上官,這書上都講了什麼呀?”

王徽就笑笑,命他們散了方隊,聚攏成一個半圓,有點像後世士兵們坐在一處聽長官訓話一般,如此一來,人數雖多,卻坐得均勻,個個都比較靠前,也就能聽清她講的是什麼。

“你們每日操訓的東西、法子我都看過,大多都很好,也很有必要繼續練下去,像是旗鼓、陣法、隊列、技擊和步射之類的,然而有些就比較冗餘,你們都在各位副將麾下曆練過,那些個法令禮義將威之類,自然是熟慣了的,我想著,倒是沒什麼必要再把時間花在這上頭。”

“這冊子是我同諸位佰長一道琢磨出來的新式練兵法……”說至此處,她頓了頓,看那些兵們臉上頗有疑慮,知道他們在顧忌什麼,就笑道,“你們放心,這東西我事先同張將軍報備過,已是得了他老人家首肯了。”

什長們臉色這才平靜一些,低下頭去繼續研究冊子。

“大的東西不用改,該怎麼練還是照舊,隻我方才說的那幾樣,咱們這些人日後便不用再練了,具體添減冊子裏都有,你們回去研究明白了,再一並傳達給下屬知曉。”

她繼續道,“此外,你們原來都是親衛,那麼人人也都該會騎馬,隻是步射的課程經常練了,這騎射的功夫,卻終究還是差了些。”

“上官的意思是……”胡老六聽得心頭火熱,忍不住追問一句,旁人也是眼睛發亮。

聽這女上官的意思,就好像是要給他們加上騎射的課程?

馬是金貴東西,就算是那些騎兵,每月也不過能上四次騎射課而已,這還是頂替了步射課的份子。

而他們這些人,上了戰場雖可以騎馬,卻因了是親衛,主要任務就是保護自家上官安全,故而隻能接受一些馬上長兵作戰的訓練,每月四個下午的射箭課,還是要跟著步兵們一起去練習步射的。

騎射,那在陽和所是隻有騎兵才能享受的優厚待遇。

王徽就露出個笑容,忽然問了一句,“你們想不想做騎兵?”

什長們麵麵相覷,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興奮。

“那哪兒有不想的?”一個年輕小夥就忍不住大聲說道,“咱們這些人,哪個不知道當騎兵的好處?都說在大營裏當一天兵,就沒有一天是不想做騎兵的!”

“……你是?”王徽就笑吟吟看向他,“我這百位十夫長裏頭,約莫是沒有你的吧?”

這小夥子正是昨晚出言譏諷李大栓,今早點卯又接茬埋汰人的那個。

他臉一紅,訕訕地說不出話來,胡老六瞪他一眼,趕緊把人扯到後麵,臉上賠笑,“上官恕罪,這小子當日隨您一道上過戰場,向來是個憊懶奸猾的,方才放著賴非要留下來聽聽您說什麼,小人瞅著人多,又不好強攆他,隻得……”

一麵又扭頭罵道:“還不快跟上官請罪!”

那小夥子正待跪下,王徽卻擺擺手阻住了,笑道:“無妨,本來也是要告訴他們的事情,知道個早晚而已。”

又見這年輕人身高腿長,豹頭環眼,生得十分勇猛的樣子,心下頗為欣賞,又問,“叫什麼?今年多大了?從軍幾年?是鹿鄴本地人嗎?”

那小夥子臉頰微紅,壓著興奮一一作答,“姓毛,叫毛定邊,今年十八,當了兩年兵了,是鹿鄴本地人……”

“定邊?好名字。”王徽點頭微笑,“看來家裏也是有人讀過書的,可認字?”

毛定邊臉上就流露一點自豪,“十五歲讀完了《四書》,那時還能做些文章……”說著神情就微黯,“後來爹去世了,便沒再讀下去,來陽和所應了征,也算能貼補家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