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玉樓宴罷,一劍霜寒破金甌 舅家(2 / 3)

正是鴻臚寺卿付庭禮付大人及妻子莊氏。

王徽完全沒想到舅父舅母竟會親自出來,連忙翻身下馬,幾步迎上前去,眼看付庭禮就要攜著妻子一起往下拜,趕緊一手一個扶住,急切道:“舅父舅母這是作甚!可不折煞甥女了?”

付庭禮雙手微微發顫,眼圈竟是一紅,一旁莊氏卻早已噙了淚花,仔仔細細看著王徽的臉,好像要把外甥女的容貌刻到心裏去。

“禮不可廢,禮不可廢啊……”付庭禮喃喃念叨著,王徽又不敢對二老用勁,到底還是由著舅父施了一個下級參見上級的揖禮。

一旁就有個總管打扮的中年人湊過來,笑道:“老爺,太太,您二位疼惜王爺,可也不好教王爺、相爺在大門口杵著,還是盡早家去奉杯熱茶來吃,在外頭這般喝風,可怎麼好呢。”

付氏夫婦這才發現被晾在一旁的右相萬衍,又急忙忙一番見禮,才把兩人請進了府,過了儀門,讓到前院正房堂屋敘話。

眼見付氏夫妻紅著眼圈,隻盯著王徽看個不休,萬衍心知他們舅甥多年不見,自有一番體己話要說,遂起身笑道:“付大人府中桃林繁茂,景致秀麗,萬某也是慕名已久,不若便令管家帶我去遊覽一番如何?”

付氏夫妻有點赧然,自家情形自家人知道,不過在園子裏稀稀拉拉種了幾棵桃樹而已,如何稱得上“林”?春日開花或許不錯,可如今還在正月裏,隆冬未過,光禿禿的枝椏又有何可看?心知這是右相好意,頓時又不安起來。

“相爺說哪裏話,您貴趾臨門,怎好怠慢……”付庭禮語氣就難免有些急迫。

王徽卻一擺手,衝萬衍點了點頭,微笑道:“孝箐,多謝你了。”

萬衍拱手一禮,當先一步跨出門,那中年管家連忙跟了出去。

付氏夫婦見外甥女竟直呼右相表字,且言語之間絲毫都不客氣,不由對視一眼,心中各自驚異,早知她手有重權,卻不料竟是到了這般地步。

王徽看他們神情就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卻也不點破,隻起身道:“方才舅父舅母與我見禮,乃是遵於禮製;而今甥女與舅父舅母行禮,也是遵於禮製,還請二老萬勿推辭。”

言畢也不待他們反應,當下就跪伏於地叩了三個頭,竟是行了大禮。

“哎呀,這、這這——好孩子,快起來!”付庭禮和莊氏兩人同時起身去扶,王徽也不再堅持,就著兩人的手站了起來。

這一廂見禮畢,各人重新落座,丫鬟端上茶點來,付庭禮拿起杯子抿一口,看著王徽的眼神無比複雜,似乎有激動、愧疚、憐愛,但還有更多其它的東西。

饒是精明如王徽,一時竟也有些讀不過來。

就見付庭禮放下茶杯,怔怔盯了她一陣,忽然說道:“你回京這許多日子,舅父舅母沒去看你,原是因為……”

王徽等了一刻,見他猶豫著好像說不下去,便微笑道:“舅父千萬莫要說這等話,個中關竅,甥女心知肚明,甥女回京時日尚短,又手握兵權,深受君恩,且京裏人都知道前些年我與舅家不曾走動,況表姐在後宮之中也是如履薄冰……當此時節,於情於理,舅父舅母都是不好親去探望我的,這也是您二老把這機會讓與了我,才能給我博個‘知錯便改、孝悌敦厚’的名聲,深情厚誼,甥女銘感五內,又豈敢怨怪舅父舅母?”

一麵說一麵又站起身來,長揖到地,而後方才坐回去。

莊氏堪堪才止住淚,如今聽了這一番話,又不由紅了眼圈,一時說不出話來。

倒是付庭禮長歎一口氣,抬眼看著王徽,眼神依舊複雜,卻終是露出笑來,點頭道:“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頓了一頓,又似是有些自嘲,苦笑道:“也是我愚鈍,你如今已裂土封王,手握重兵,官拜正一品上柱國……這樣淺顯的道理,又怎會不明白呢。”

莊氏眉心微蹙,看了丈夫一眼,“老爺!”

王徽瞧出他情緒不太對,也皺了眉頭,欲待開口說點什麼,卻見他已站起身來,整整袍服,道:“你舅母多年不見你麵,心中掛念得緊,你陪她說說話罷……我去招待萬相爺。”

言畢卻又衝王徽一拱手,低聲道:“下官告退。”而後匆匆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