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的監獄生活,讓本來就脾氣倔強的張嶽更加暴躁。憋在費四陰暗潮濕甚至有些黴味的錄像廳裏的三個月,張嶽又嚐受到了沒錢的痛苦。由於從小家庭成分不好,張嶽自尊心極強,他急切地想成為人上人。那三個月,張嶽可能每時每刻都在想如何發達。“我要富貴!”應該是張嶽在那段時間裏對自己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所以當蔣門神不經意間給他一個機會時,張嶽毫不猶豫地牢牢抓住了。“無論做什麼,我都要做得最好。”這是張嶽最常說的一句話。

張嶽不算是黑社會,他是現代的土匪,20世紀90年代市區裏的山大王。因為黑社會也要講究策略,通常不會輕易動手,而且總是官匪勾結。而張嶽則完全是混世魔王一個,誰把他惹火了他就對誰下手,下手從不留情。

“費四,那你是沒落魄過。”張嶽和趙紅兵從上高中就是最鐵的哥們兒,趙紅兵非常了解他。

“我怎麼沒落魄過,四兒我倆當年不是也跑過路嗎?”

“你倆那他媽的也叫跑路?當年你們倆到北京的時候酒還沒醒呢!一個個紅光滿麵,有你倆那麼跑路的嗎?”小北京還記得當年費四二人跑路時的情景。

“我倆要不是跑路去了北京,你能上火車送我們下不去嗎?能在我們這裏過年嗎?誰想到你他媽的一個北京人,借口下不去車,賴在我們這裏不走了,還一賴就賴上了六年。”費四說。

“哈哈,我還要在你們這裏賴一輩子呢。昨天我還跟我爸打電話說,要把戶口遷到咱們這裏呢。”小北京生活習慣已經完全東北化了,隻是口音還是一口地道的京腔。

“曉波,你現在不上學了,想幹什麼去?”趙紅兵開始擔心曉波將來也走張嶽的路。

“不知道呢。”

“劉哥那個汽車維修廠招學徒呢,幹脆讓曉波去吧!”小北京說。

“曉波,去嗎?”

“是劉海柱大爺那裏嗎?”曉波問。

“對!”

“我去,劉大爺最疼我,肯定不打我。”曉波怕挨打,真怕。

“嗬嗬。”趙紅兵用力地摸了摸曉波的頭。

“那個蔣門神人怎麼樣啊?”趙紅兵挺關心張嶽現在的這些朋友為人如何。

“人倒是不錯,不過我可知道他當年進去是因為什麼。他把他家隔壁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娘們兒強奸了。現在他放出來了,還非纏著那個老娘們兒和他結婚。我操!”費四說這事兒的時候表情看起來很痛苦,很崩潰。

大家好像都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兒,表情都很崩潰,個個瞠目結舌,一時間沒人說話了。

正在這時,張嶽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富貴。

富貴的襯衣袖口上有血跡,他一進來大家就都看見了。

“你還真是快啊!沒事兒吧?!”趙紅兵說。

“沒事!”張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你的朋友蔣門神今年多大了?”小北京迫不及待地問。這個小北京是格外的八卦,這次他問出了大家都想問的一句話。大家雖然和蔣門神都挺熟,但還真沒有人知道他的確切年齡。

“二十七。”張嶽順口回答。

“哦。”大家若有所思地齊聲回答。他們這時都在算,今年蔣門神才27歲,他四年前出獄時才23歲,強奸怎麼說也得判三年,也就是說他不到20歲就強奸了50來歲的女人,現在那女人至少快60歲了。大家都是越想越崩潰,越想越倒吸冷氣。

寒,真寒。

“問這個幹什麼?”張嶽感覺大家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哦,哦,沒什麼,四兒剛才說要給他介紹個對象。”小北京胡謅的本事的確是強。

據二狗所知,蔣門神此人的確不同凡響,不但在性取向上口味極重,在其他方麵也極其與眾不同。中國有句古話叫“不撞南牆不回頭”,蔣門神則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就算撞得頭破血流,也要繼續撞下去。他的綽號來緣於某年春節前購買年畫。在20世紀90年代初,當地的現代化小區還不多,民居多數是尖脊大瓦房帶著一個院子,典型的東北民居。那時候過年家家戶戶的大門上都貼著“秦瓊、敬德”兩位門神。當然現在這樣的年畫門神已經很少見到,但在當年很是流行。春節前一天,蔣門神和幾個朋友去新華書店買門神年畫,結果門神都已經賣完了。

“姑娘,秦瓊和尉遲敬德的那個門神真的沒啦?”蔣門神挺鬱悶。

“沒啦!賣光了!”

“那咋整啊?我家過年沒門神咋整?”那時候隻有新華書店賣年畫。蔣門神犯愁了,在那自言自語。

“大哥,你家還用買門神?”小姑娘笑著看著蔣門神說。

“咋不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