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兵被捕時就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因為刑警隊是把他銬走的。

“照顧好你們嫂子,陪她吃好喝好。”趙紅兵隻說了這一句,對小紀和孫大偉說的。說完,被警察戴上手銬,走了。這個世界,最值得趙紅兵牽掛的,就是高歡了。和上次不同,這次,趙紅兵是在高歡麵前被銬走的。

這天,距離趙紅兵和高歡重逢,正好半年。

以嚴春秋為首的刑警隊的一批人,都從心裏恨趙紅兵,早就下了決心:隻要找到機會,一定判了趙紅兵。

有趙紅兵這樣的人在社會上存在,對於他們警察的權威,是極大的挑戰。

1994年,我國法律還沒有黑社會犯罪一說,趙紅兵最終被定了指使他人故意傷害罪,而且定的是故意傷害致殘,理由是東波被砍以後左手活動不怎麼利索了。東波沒死,是趙紅兵的萬幸。

有期徒刑四年,盡管判得有些勉強,但最終隻判四年,還是沈公子等人拚命活動的結果。

趙紅兵說過不要毀在鼠輩手裏,這次,雖然他沒徹底“毀”在鼠輩手裏,他還是“栽”在了鼠輩東波手裏。即使他沒自己去和東波這個“瓷器”碰,但最後還是把他給牽扯了進來。

趙紅兵當時心裏肯定在苦笑:跟趙山河打翻了天都沒人去管,這次僅僅過問了一下黑東波的事兒,就被判了四年,上哪說理去?

但是沒辦法,誰讓他趙紅兵是有前科的人呢?誰讓他趙紅兵是全市男女老少都知道的江湖大哥呢?誰讓刑警隊的人恨他恨得牙癢癢呢?據說,當時刑警隊已經不是嚴春秋一個人恨他,而是全刑警隊都恨他。這是因為,社會上的混子打架把事兒弄大了,都不願意去找警察,都去找趙紅兵等人解決。趙紅兵、張嶽等人在社會上比警察說話管用得多,哪個警察接受得了?這下,可算有機會判趙紅兵了。

當然,這次入獄對於趙紅兵來說,可能並不算是壞事。他起碼從這次入獄明白了倆道理:

1.在中國,社會上混得再好,早晚也有一天得把自己扔進去。

2.不涉及自己和自己兄弟利益的江湖恩怨,能不參與就不參與。說不定再有個芝麻大的小事兒,就又把自己毀了。

中國人講究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是二狗認為,成大事者通常都毀在了小節上。通過這次,趙紅兵應該是明白了這個道理。李四肯定不是第一次找人背地裏黑別人,但是這次就犯事兒了。可能有人會說:“李四找的人也太不專業了,這算什麼社會大哥啊!就找這哥倆兒,都是廢物。”

可能是各位香港電影看得太多了,一想到打手殺手,就想起一身黑衣黑褲、戴個墨鏡,手裏掐著一把AK47一通亂突突,幹完以後從上百層的高樓哧溜一下就沒影了。張家兄弟的形象和這相差也太遠了,穿著五塊錢的髒兮兮的T桖衫,坐著兩塊錢的三輪車流著大鼻涕去埋伏,去砍人,砍完還喝九毛錢一斤的原漿散白酒。這是不是有點兒太衰了?

二狗想說,其實,這才是打手或者殺手的真實形象。最起碼,是當時二狗家鄉打手或者殺手的真實形象。張家哥倆滿足作為打手或者殺手的最基本的四個條件:1.缺錢;2.手黑;3.生麵孔;4.不是當地的江湖中人。

趙紅兵再次進去,倒沒受什麼罪。而且,這次再進去,對其他犯人根本連歸攏都不用歸攏了。

這時趙紅兵的江湖地位,和1988年那次入獄已是大大的不同了。

趙紅兵再次入獄,倒是真把高歡給坑了。高歡這邊離了婚,那邊趙紅兵卻又進了笆籬子,孩子沒過哺乳期,高歡不是一般的苦。“要不,你再複婚吧。你孤零零的一個女人,怎麼過啊?”別人都這麼勸高歡。高歡的老公很愛高歡,如果高歡回去,她的老公一定不會拒絕。“不可能,我現在終於想明白了,我寧可一個人過,也不會和一個我自己不愛的人過。對我前夫,我隻能說句對不起了。”高歡的主意特正,八匹馬也拉不回來了。“你別再上班了,每個月工資連一千塊都沒有,又當班主任,又帶著孩子,太苦了。你要是實在閑著沒事,來飯店當會計吧。這飯店是我和紅兵的,當然也是你的。”沈公子勸高歡別再上班了。的確,飯店每天的營業額就要上萬,高歡那點兒工資和飯店的利潤比起來,九牛一毛。“當老師,總歸是有點兒正事,日子一忙碌,時間過得就快了。不就是四年嗎?沒多久。等他出獄了,我就不上班了。”高歡微笑著說。高歡希望用日子的忙碌來打發時間,等趙紅兵出獄。“你一個女人自己住不安全,幹脆住在我家吧。我家有空的房間,人多點兒,熱鬧。”李洋讓高歡住她家。“好吧。”高歡也沒客氣。趙紅兵和張嶽是過命的交情,李洋和高歡是最好的朋友,高歡真就住在了張嶽家。日後,曾有江湖中人偶爾開玩笑說:“張嶽,你真行啊,家裏養著倆老婆,長得都那麼漂亮,而且倆老婆關係還特好。”“別你媽的扯淡,高歡是我嫂子!”張嶽每次聽到這樣的玩笑就上火罵人。張嶽就是這樣,嚴格恪守著中國江湖的傳統。高歡是趙紅兵的老婆,張嶽絕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