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著。我喜歡你們這兒,我明天還來。”蔣門神得意地笑著說。

“兄弟們,走!”

“你小子不錯,真能吃!”蔣門神誇了大誌一句。

這樣一來二去,大誌和九寶蓮燈等人混熟了。大誌也不去好好上課,成天就泡在馬三的遊戲廳裏,偶爾幫忙上上分,收收錢什麼的,儼然也成了馬三的小弟。

上南山,馬三也帶上了大誌。在南山上,大誌算是見識了趙紅兵、張嶽等人的威風。

當個社會大哥多好,當個城裏的社會大哥多好!名車開著,豪宅住著,走到哪裏身後都是一群小弟跟著。

大誌也立誌要成名,成為社會大哥!當時1998年有個流行的歌兒,叫《城裏的月光》,用在大誌身上不錯。

照亮大誌的不是城裏的月光,而是城裏的流氓。

城裏的流氓,把夢照亮……

二十三、宿命

大誌和九寶蓮燈,一個是城市貧民子弟,一個是農村貧民子弟。倆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不願意回那個貧寒簡陋的家,寧願睡在馬三這個遊戲廳。他們睡就是睡在幾張椅子拚成的“床”上,還要時不時地被“上分”聲吵醒,想洗個澡都得去公共浴池。但他倆還真就倆月仨月地不回一次家。

二狗每次騎自行車路過馬三的遊戲廳,都能看見這二位。而且看見這二位的時候,他倆總是惺忪著睡眼,一副沒睡醒的架勢。這兩個當時年僅20歲的孩子,總讓二狗感覺已經垂垂老矣、暮氣沉沉,頹廢得很。也難怪,成天就這休息條件,怎麼可能讓人有精神。

黑社會成員的小弟,就是過著這樣的生活。他倆如果想翻身,除非等馬三混到張嶽那地步。可全市混到張嶽那份兒上的,無非也就張嶽一個而已。

馬三可沒逼著他倆,這是他倆甘願沒日沒夜地泡在遊戲廳裏的。在馬三這裏,總是能有口飯吃,而且吃得還不錯。馬三按月給他們發工資,工資也不低。而且馬三還不定期地甩給他們幾百,讓他們出去好好吃兩頓。他們已經很滿足了。

聽說大誌的爸爸曾經來遊戲廳找過幾次,連打帶踢,把大誌強拽回家。

但過不了三天,大誌就又來了。大誌的媽媽來遊戲廳連哭帶鬧,拉大誌回去上學,大誌嫌他農村的媽媽丟人,不願意讓他媽媽在這裏鬧,隻能跟著回家。但不出一禮拜,大誌又回來了。

像張嶽這樣的流氓,已經把大誌的夢照亮了。這倔強的農村孩子,下了決心要混社會,混出個名堂。在他們農村,混子都是被全村人瞧不起的,但是在城裏,像張嶽、趙紅兵這樣的大混子是很受人敬仰的。大誌就想成為像他倆這樣的人。

大誌煩自己的父母,嫌自己的父母又磨嘰又給自己丟人,但九寶蓮燈倒還挺羨慕大誌,羨慕大誌有個完整的家庭和愛他的父母。

九寶蓮燈由於在上初三時偷了自己貧寒的家裏僅有的4000塊錢,而且在半個月內全部花光,被父母暴打一頓後逐出家門。雖然沒有正式斷絕父子及母子關係,但是也和斷絕差不多了。九寶蓮燈的姐姐隻比他大兩歲,學習成績一向不錯,但是在上高一的時候和同班的一個男同學戀愛,一不小心懷了孕。懷孕以後她又不跟任何人說,也沒去做人流。直到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六七個月,被很多同學都發現了,風言風語傳到老師和父母耳中時,九寶蓮燈的姐姐才承認。此事,曾在當地×中轟動一時。九寶蓮燈的姐姐,也成了知名人物。

當時九寶蓮燈的姐姐自殺過,但自殺未遂。隨後,流產、退學,在九寶蓮燈被逐出家門一年以後,九寶蓮燈的姐姐也被性格暴躁的父母逐出了家門。一個年僅17歲的女孩那纖弱的肩膀怎麼能承受這些?被逐出家門後又怎樣去生活?從此,九寶蓮燈的姐姐成了妓女,這個清清秀秀文文靜靜的小姑娘,就在當地距離火車站約100米的洗頭按摩一條街的低矮的洗頭房裏賣淫,一賣就是四年。

據說,九寶蓮燈在收拾老古後領到第一筆安家費三萬元的時候,曾經找過他姐姐。

“姐,這三萬塊錢你拿去開個店吧,現在租個店麵也沒幾個錢。”九寶蓮燈說。

誰願意讓自己的親姐姐去賣淫?受人欺淩?

“你先拿著吧,三萬塊錢可能不夠。我想代理個二線服裝品牌,我現在也有點積蓄,等我再幹一年,最多一年,咱們就合夥開個專賣店。這錢你先留著,要不,姐姐幫你存起來吧。”九寶蓮燈的姐姐知道,九寶蓮燈這三萬塊錢是拿命換回來的,拿命換回來的錢,不能隨便花了。

人的生命的價值很難用數字估量,但九寶蓮燈當時的生命價格是確定的:三萬塊。

那時的九寶蓮燈已經20歲了,多少懂些事兒了,再也不像上初三時那樣有錢到手就花了,他真把那三萬塊錢存了下來。開個二線品牌服裝專賣店,是那段時間九寶蓮燈總掛在嘴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