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羅鍋對養著他的張浩然都動輒橫眉瞪眼,更何況曾經紮過他的馮二子?

在禮拜一的中午,廠子運輸隊的隊長火急火燎地來找了馮二子。

“小馮,你有沒有看見周萌啊?今天一上午她都沒來上班,敲她的門,她也不開。你有她宿舍的鑰匙嗎?”

馮二子一聽這事,腦子“嗡”的一聲,他知道,他的報應可能真的到了。而且,這種報應是他最擔心的:不是報應在他身上,而是報應在了他最愛的人身上。

馮二子自己跑到了周萌的宿舍,用鑰匙打開了周萌的房門。

門剛一打開,馮二子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周萌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手和腳被繩子綁在了床頭和床尾上,她嘴裏還塞著塊手絹。雪白的軀體上,全是一塊一塊的紅印。

馮二子趕緊衝上前去,拔掉了塞在周萌口中的手絹,又手忙腳亂地把捆住周萌的繩子解開,抱起了周萌。

“萌萌,這是咋了?”

“……”周萌一句話也不說,眼睛在淌淚。

“咋了,你快說,這是咋了!”

周萌還是不說話,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此時馮二子才發現,周萌那一頭長發已經被火燎去了一大半。

“你告訴我,是誰幹的!是誰幹的!”馮二子瘋了。

周萌現在這才多少有了點兒反應,抱著馮二子哭。

“萌萌,乖,不哭,不怕。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兒。”

“……羅鍋,就是那個羅鍋,他昨天晚上爬窗戶進來的,一直折磨我,到天亮。”

馮二子氣得渾身哆嗦:“你沒事兒就好,你沒事兒就好。走,去醫院。”

“醫院?不用,我沒事兒。”周萌輕輕地搖頭。

“都這樣了還沒事兒呢?”馮二子也快崩潰了。

“真沒事……去了醫院,肯定挺多人都會知道。”

“那你是啥意思?”

“小馮,你還要我嗎?”周萌問。

“要,要!我怎麼會不要你。”

“那就別去醫院,別報案……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我可怎麼活?”

“行,行,我全聽你的。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他是個變態,咬了我整整一夜……他不是人……”

“……”

馮二子覺得自己心口的血已經衝到了嗓子眼,不努力地平靜一下自己的呼吸,那血就要噴出來了。

不過馮二子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懦弱無助的傻小夥兒了,他知道自己作為一個男人該做些什麼。現在他該做的,就是撫慰周萌,讓周萌平靜。

“隻要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馮二子故作平靜,輕輕地拍著周萌的背。

“小馮,你真的還要我嗎?真的不嫌棄我嗎?”

“當然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咱們倆下午就去領結婚證。”

“你真好。”周萌緊緊地抱著馮二子。

“我說過,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女人。”馮二子說。

周萌抱著馮二子哭。

馮二子其實已經徹底癲狂了,可他卻裝得平靜異常,演得比正常人還像正常人。馮二子已經在過去的很多天裏都不用演個正常人了,可是在今天,他卻不得不演。因為,他知道他自己現在最大的責任就是好好安慰周萌,不能讓周萌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下午,馮二子自己去廠子裏請了假,陪著周萌上街買了些止疼片和藥水。又和周萌去了理發店,給周萌理了發。

周萌看樣子是好多了。

可是每多看周萌一眼,馮二子心中的怒火就更盛一分。前段時間他每次拿著紮槍去紮人的時候,都不是以殺人為目的,可這次不同,馮二子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殺了王羅鍋。

周萌不讓馮二子報案,馮二子現在想想也好。要是報案了,警察把王羅鍋給抓了起來,肯定也不會判王羅鍋死刑,這又怎能解自己的心頭之恨?!就算是給王羅鍋判了死刑,那也不如自己手刃了王羅鍋痛快!

晚上,馮二子還陪周萌看了場電影,電影裏演的是什麼,馮二子完全不知道,他腦中過的,全是自己拿著紮槍紮死王羅鍋的場麵。

看完了電影,馮二子送周萌回到了宿舍。

周萌說:“小馮,晚上別回去了,在我這兒住吧,我一個人住,害怕!”

“行,我晚上住你那兒。”

“嗯,別離開我,我真擔心你一走,就再也不要我了。”

馮二子看著周萌那雙又紅又腫的眼睛,心裏一酸:“咱們馬上結婚,好嗎?”

“小馮……”周萌又哭了。

夜裏,馮二子和周萌睡在同一張單人床上,摟著周萌那光滑如玉的軀體,馮二子已經瀕臨崩潰了,渾身顫抖。

這塊自己最愛的天鵝肉,昨天夜裏就在這張床上,被王羅鍋這個癩蛤蟆中的癩蛤蟆給強行霸占了。現在自己又和周萌睡在了這張床上,馮二子感覺像是睡在針氈上一樣。

周萌也覺察到了馮二子的顫抖:“怎麼了?小馮?”

“沒事兒,萌萌,明天搬到我家住吧,你一個人在這裏,真的不安全。”

“搬到你家住方便嗎?”

“咱們都馬上要結婚了,有什麼不方便的。起碼安全。”

“嗯。”

馮二子看著周萌在自己的懷裏睡著,自己卻一夜沒睡,睜著眼睛看周萌的臉,整整看了一夜。馮二子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自己跟周萌的最後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