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有棵枝幹粗壯的大樹, 樹身得有幾個人合圍才抱得過來, 樹冠散開就象是一把撐開的巨傘, 遮擋出樹下一大片陰涼。村裏的女人小孩平常很愛坐到樹下聊天、玩耍、做些手工活。
男人們幹活累了也會到樹下坐一會, 抽抽煙, 互相之間鬥鬥嘴之類的。
花彩雲來到樹下時, 這裏已經坐了有四五個人, 都是各家的媳婦等,吃完午飯收拾完屋裏後沒什麼別的事了,就到這裏來找人說話湊熱鬧。邊上還有兩個幼童在玩耍。
因為村長的關係, 自然就有愛巴結花彩雲的人,一看見她過來,就趕緊起身讓個好位置又掃掃幹淨熱情的招呼她坐下。
花彩雲也不客氣, 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就有人看她手裏的東西說:“你也要做鞋子啊。”
花彩雲歎了口氣,揉了揉手腕, 就說:“我這手不知怎麼回事, 一點兒不得力, 做了個半天都還納不完一隻鞋底。”
“哎喲, 你這是做事多了吧, 手不得力, 這時候手就最好養著了,別太用力。”盧家媳婦就是經常愛在花彩雲麵前討好的人,一聽到她這樣說, 就表現出極為關切的神情。
“不做能怎麼辦呢, 我家劉安整天忙來忙去的,家裏的活就我一個人,這鞋子我不做也就沒人可以做了。我真命苦。”花彩雲歎氣說。
聽她這話,其餘幾個女人麵麵相覷的都不做聲,除了盧家媳婦。
盧家媳婦就湊上前去,熱情的說:“要不,這個我幫你做吧。”
“那太好了。”花彩雲高興的把鞋塞到了盧家媳婦的手裏。“這個是我家劉安的,等會我叫我小女兒玉霞給再你拿幾個鞋樣子過去,都是照我兒子、媳婦和小女兒的鞋剪好了的,”又拍拍盧家媳婦的手,語重心長的說,“你看,我就是這樣,老愛替人操心,事先都準備好了,你都不用費勁是不是。”
“這,這麼多……”盧家媳婦想不到是這樣。她剛才答應的可不是這個意思,是花彩雲理解錯了,可花彩雲已經這麼認為,她也不能當麵就駁了麵說不能做。得罪了花彩雲就是得罪了村長,隻好勉強擠著笑臉,尷尬的說:“那,那好吧。”
一旁的人都低頭偷笑。
花彩雲渾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她坐著一邊拍了拍褲腳上的塵土,一邊興致勃勃的說:“我跟你們說呀,我發現個事,劉景田家的老二有點奇怪。”
一說起什麼怪事,就勾起大家的興趣來,連盧家媳婦一時也忘了剛才的難堪,湊上前來聽她準備說什麼。
“劉景田家的老二,不就是劉力壯嗎,他們家裏沒什麼地,就靠他們父子給人幹活掙錢。他有什麼奇怪的。”一個婦人說。
“我剛才路上遇見他了,你們猜,他去哪兒了?”花彩雲神秘兮兮的說。
“他去哪兒我們又沒看見,怎麼猜。”
“就是沒看見才叫你們猜啊。”花彩雲說。
大家七嘴八舌胡亂說,花彩雲故意擺著高深莫測的笑容一直搖頭,最後大家忍不住了就催促她到底看見了什麼。
花彩雲壓低聲音。“那個死去的程智海,就是前幾年在外麵遭了劫匪死去的,你們還記得吧,他不是還有幾個兒女嗎,最大的那個,叫什麼來著的,十幾歲了吧。我覺得劉力壯大概看上了那個女孩了。”
“我記得,好象那姑娘叫程木秀,正好小我家閨女一兩個月,十四歲了。”一個婦人說。
另一個婦人好奇問:“你怎麼知道他們倆好上了?”
“剛才我遇到劉力壯時,問他吃過沒,他說吃過了,他從山邊那裏過來,在那吃的,那邊不是隻住著那一家嗎。”花彩雲說。
“劉力壯在程家那裏吃的飯?”一個婦人問。
“什麼程家,”花彩雲嫌棄的說,“程元去年都不在了,現在程家是指程智福那一戶,那個死了的程智海,他家的小子要麼是殘廢,要麼是年紀小半死不活的,還不知以後會怎麼樣呢,。”
幾個婦人覺得她這話說得有點兒毒,都不大出聲附和了。
頓了一下,一個婦人還是忍不住了,同情說:“他們搬到那邊住了以後,很少看見他們了,沒爹沒娘的孩子,也挺可憐的。”
花彩雲撇嘴說:“也怪他們爹娘,程智海就會在外麵花錢,也不好好照應自己的家。他一死,自己倒好了,江氏病倒了那麼長的時間,可不就把程家都掏空了。吳氏真可憐,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得不到好,還要幫他們填窟窿。”
村裏人大多都聽說過這一事。
吳氏那時候到處嚷著繼子家的四個孩子跟自己沒血緣關係,可卻一直吃她家用她家,都要逼得她賣田賣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