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 霧氣蒙蒙, 壓在山腰間, 在樹頂上, 也在縱橫交錯的纖陌上。遠遠眺望, 山間野地的輪廓若隱若現。
昨天夜裏雖說睡得不是非常舒適。竹塌之外加搭了一塊木板, 頗有些不平坦, 動一下，發出咿呀的響聲。
雖說屋子裏有點兒透風，不過, 看得出程木秀已經盡力了。
也是自己考慮不周，平添了他人的困擾，夏紫蘇覺得沒什麼好抱怨的。
除了條件艱苦一點, 其他都還是很愉快的。再說, 自己也不是沒經曆過錯過宿頭什麼，那種時候有個能躺下歇息的地方就不錯了。
令夏紫蘇感到欣慰的是, 自從嶽琪林跟程木秀他們在一起相處之後, 精神狀態明顯好了很多。
而且, 夏紫蘇發現, 除了程木芸很好學, 原來就連程木秀和程木峰也是一樣的。他甚至在他們的屋裏發現了一本關於地域簡史的書籍。
依程木芸剛開始學認字的程度, 自然不可能讀得了這樣一本頗為深奧的書籍。
程木芸快言快語，於是夏紫蘇就知道了，這甚至還是他們自己花錢買的。
瞧著他有些驚訝的樣子, 程木秀他們都很淡定, 好象說，本來就是如此。
真是，是很有意思的姐弟一家人。
得知學堂放假，還有一個程木勤跟著山上的獵戶會打獵去了，但夏紫蘇想象得到，平時大概他們一家四口在閑下來的時候，一定都是圍坐在一起，麵前就這樣放著一本書，大家圍著一起認真的閱讀。
昨天程木秀還真的跟他請教了一些字的意思。她聰明，領悟得很好。
想到這些情景，夏紫蘇不禁莞爾。
夏紫蘇醒得比平時要早，再則，他要是不起床，估計程木秀做早飯也不方便。
一時也無事，幹脆就出來走一走。程木秀家裏屋子的位置離村落有點距離，安寧清靜，不會受人幹擾。夏紫蘇便得以從容的沿著山邊走了一圈，也順便察看一下有沒有什麼藥草。
眼看著天光逐漸大亮，霧氣有些消散了，四周景物漸漸呈現出清晰的模樣，夏紫蘇這才披著一身寒氣返回。
他感到今天的水氣有點重，走回來鞋子都有些潮濕了。
走進院子，就看見程木峰正在整理堆在草棚裏的柴禾。
嶽琪林和程木芸還沒見身影，估計孩子們貪睡，還沒起床。
程木秀拍打身上衣裳剛才從舊屋裏走出來，一抬眼就看見了夏紫蘇，頓了一下，說：“早飯做好了，也煮了熱湯，您去喝了暖暖身子吧，今天還挺冷的。”
不知不覺中他們越發熟絡起來，程木秀的態度越來越自然，客套話也少了。
“是挺冷的，山邊的霧氣看起來有點大啊。”夏紫蘇走到一處凸起的石塊邊，搓掉腳底的泥巴，說，“會下雨嗎？”
程木秀抬頭望了眼有些灰白的天空，不確定的說：“天陰了，但是不知道會不會有小雨。”
夏紫蘇笑說：“真不巧，我還想有機會也上山去看一轉的。”
程木秀好奇的問道：“您也自己采草藥？”
“沒去過的地方，有時候是想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夏紫蘇解釋說。
身為大夫，有些藥草不是所有人都認得的，還是得自己去發現，而且，為了豐富師父藥園裏的草藥，夏紫蘇也是一旦看到了些特別的就會為了師父特意采摘回去栽培。
程木秀明白過來，想了想，真誠的說：“要不，等哪一天天氣好了，您什麼時候來都行，隻要我能幫得上的，您盡管說。”
“好。”夏紫蘇已經弄幹淨了鞋底，又看了一眼，確定無礙，才走過來，一邊含著笑說，“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
“那是當然。”程木秀點頭，又說，“一會湯放久了要冷，我去叫他們起床。”
程木秀說著，讓過走往舊屋的夏紫蘇，自己就往竹屋那邊走去。
夏紫蘇晚上在這舊屋裏過夜，已然很熟悉。
簡易搭成的床所在的地方已經盡可能靠近能夠避著點風吹的角落，床前不遠處就是幾個裝著糧食的竹筐，對麵牆壁上掛著些藤籃等用具。
現在床上已經收拾整齊，棉被疊得好好的放在床頭。
舊屋的另外半邊區域就是被用來做廚房以及吃飯的地方。為了盡可能使得屋子裏麵顯得空曠和幹淨些，桌子靠著牆邊放，灶台在做完飯後上麵打掃幹淨，下麵的地方也是被清掃過，隻餘下灶台裏麵還燃著的一點小火。
這是因為天冷，爐子裏留點火給鍋裏的吃食保暖。
牆角邊的幹草和柴禾剩餘也不多，都是用多少就從外麵的草棚裏拿多少進來。用完了剩餘得多，就又會放回去，就是為了使屋裏看起來顯得幹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