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我貪玩呢!是……”少年下意識地反駁,卻又生生止住話頭,警惕地看著眼前正低頭為他處理傷口的少女,問道:“你是什麼人?”
看她的衣衫打扮,應該不是這沁園內的宮人。可要說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吧,似乎又太寒酸了些……
他今日是被父兄硬拉著來這沁園的,不耐煩和那些虛偽的大人寒暄客套,才尋了個機會溜出來。又怕再被人找到,幹脆尋了棵粗壯大樹爬了上去,在樹梢吹著小風,舒服得差點睡著。
可就在他半睡半醒間,身後突然有人用力推了他一下,直接將他從樹上推了下來。若不是他反應夠快,隻怕摔的就不是小腿而是腦袋了。
而這個女子又恰好出現在這裏,時機掌握得太好,由不得不令人起疑。
隻是看她專心致誌的模樣,少年心頭的疑惑似乎又打消了幾分。
若她和背後朝他下手的那人是一夥的,此時又何必給他治傷接骨?說不定正是因為她突然出現,那人才沒有繼續露麵朝他下手呢?
少年一時間心思百轉,竟不知該如何麵對秦羽眉了。
秦羽眉可沒想到,自己不過是不喜那些華麗鮮豔的衣飾罷了,居然被這少年猜度了半天身份。
“我是救你命的恩人啊。”秦羽眉這話說得也不算誇張,這少年衣著華貴,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公子,若是這一次摔瘸了腿,不管是入仕還是從軍,都是不能的。身殘之人,這輩子的前途也就毀了。
她先將少年腿上的外傷清理好,又起身往花叢間行去,不一會兒取了兩根平直光滑的樹枝過來,緊緊貼在少年小腿上,再拿繃帶將樹枝和小腿緊緊纏了起來。
“一時找不到什麼木板,先拿這個代替好了。”秦羽眉手上動作不停,一邊對他解釋道。“你家裏人呢?要不要我派人去叫他們來接你?”
處置好一切,她抬頭對他一笑:“行了,這下應該不會落下什麼毛病了。小孩子骨頭長得快,靜養幾個月就好了。”
日光下她笑顏明媚,那雙澄澈的眸子如珠玉生光,一時間竟要晃花他的眼。少年定定神,連忙垂下頭去,不再看她。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他不斷在心中默念著先生常掛在嘴邊的那幾句話。
“你是誰家的侍婢?我會讓我爹爹上門道謝的。”少年低著頭小聲道。又從袖中摸出一個純金的梅花形錁子遞過去,“你做得不錯,這是賞你的。”
出手還真大方啊……秦羽眉不由又多看了幾眼這唇紅齒白的小小少年,也不生氣,笑眯眯地接過錁子:“多謝公子賞賜,小事一樁而已,這枚錁子就夠了。”言外之意,是用不著他們家上門道謝什麼的。
沒看她到現在都沒有亮明身份嘛。這孩子雖然迂腐,說的確實也對。她單獨在這花園裏替一個身份不明的外男包紮傷口,傳出去隻怕不好聽。幸好現在四下無人,也還能遮掩得過去。
不料少年聽她推辭,卻板起了臉,硬邦邦的道:“你替本公子治傷,卻隻要這區區一枚錁子,是覺得本公子的腿就值這麼點金子嗎?”他難得出手闊綽一次,為的也是日後去找人道謝是有憑證可查,怎麼這小婢還敢推三阻四的?
“婢子不敢。”秦羽眉非常配合地低頭道歉,心中暗道這小子果然是個嬌生慣養跋扈慣了的富家小公子,連忙又道:“隻是主子府上規矩森嚴,若是讓她知道了婢子私下給公子治傷,隻怕要責罰婢子的。”
她一邊說著,還故意可憐兮兮地抬頭望了少年一眼:“公子若是體諒婢子,還是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吧。”
唉,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這麼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誰能想到這小子看著純情軟萌,內裏卻是個不好糊弄的?
那少年不由擰起了眉毛:“你是誰家的婢女?”
秦羽眉連忙低頭:“婢子是鎮國公主府上的。”
“那個永安公主,秦羽眉?”少年眯了眯眼睛,臉上露出些許不屑神情。“早就聽說她不守婦道,朝三暮四,想不到對下也如此嚴苛。罷了,你叫什麼名字?可願跟本公子回去?我瞧你醫術不錯,到我身邊做事,我必定虧待不了你。”
少年一副老成模樣,明目張膽地開始挖著秦羽眉的牆角。
要不是秦羽眉還有幾分定力,這個時候隻怕要忍不住自報身份了——這臭小子,居然敢這麼編排她?
心裏又有幾分怒氣:還不是夏侯璟那個混蛋,這樣敗壞自己的名聲,他聽著就舒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