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公主入夢來(2 / 2)

瞞也瞞不住,秦羽眉幹脆老老實實將前秦遺脈和九州令牌的事都告訴了夏侯璟。

反正她現在對複國這件事興趣不高,對間接害死父母的末帝一係更是全無好感。夏侯璟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她也插不了手。

秦羽眉現在也就是個在夏帝眼皮底下過活的小大夫,她的肩膀怎麼扛得起複國重擔?

夏侯璟一直認真地聽著,緊繃的麵容一點點鬆弛下來,一抬眼就能看到對麵的少女櫻唇開合,用波瀾不驚的聲調敘述著外人看來生死攸關的大事。

他在意的並不是事情本身,而是秦羽眉對他毫無保留的這份信任。

“所以我現在隻想把原本給娘陪葬的那塊九州令牌找回來,別的,就讓那群人操心去吧。”秦羽眉說得口幹舌燥,喝了一大口冷茶後如是總結道。

夏侯璟沉凝片刻,最終還是微不可察地點點頭,輕聲道:“有我在,你沒必要摻和進那些危險的事情裏。”

坦白說,就算末帝一係能得了大秦皇陵中累積數代的財富,夏侯璟也不認為他們能複國成功。

既然如此,秦羽眉又何必攪進那團渾水裏?隻要有他一日,自會護得她一生周全。

現在想來,皇叔這個封號倒是賜得極好了。身為前朝鎮國公主之女,這一生所求的,也不過是個平安順遂罷了。

萬壽節在即,夏侯璟手頭還有一堆事沒做完,來公主府替她解了圍,小坐片刻就又匆匆離開。

白日裏被夏帝盤查,與那群宮裏的女人周旋,又要應付夏侯錦玉的胡攪蠻纏,這一天過得相當充實。充實得秦羽眉用過晚飯不久就開始打瞌睡,迷迷糊糊進了臥房。

夜風裏夾著淡淡的花香,順著窗縫鑽進來,打著旋地飄進秦羽眉的鼻子裏,她卻毫無知覺。

秦羽眉在做夢。

仿佛聽到街上慌亂的腳步聲,幼兒懵懂的大哭聲,嘈雜得越過了公主府的高牆,飄進了跪在地上的女子耳中。

秦羽眉隻能看清她的背影,挺直的脊背和上揚的脖頸,卻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熟悉和親近。

無需懷疑,那是她的娘親,是大秦最後的明珠和驕傲。

走近些,能聽見秦無憂清冽而堅定的聲音。

“子硯,我已經將九州令牌送出帝京,分散各處。憑皇兄的本事,一時半會兒絕不可能湊齊七塊。大秦複國的最後希望,就全在我們的女兒身上了。她身上流著你我的血,一定能完成我們的心願!”

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驚雷,狠狠砸在秦羽眉心上。仿佛有一隻無形巨手,用力將她扯向半空,扯開秦無憂身邊。她想掙紮,卻抵不過那冥冥之中的力量。

最後隻能聽見隱隱約約的一句“九州令牌的下落就藏在公主府中……”,她已經從這場驚夢中猛然醒來。

秦羽眉坐起身,大口喘著氣,隻覺全身都汗津津的,摸索著床頭的水杯,捧起來喝了一大口,總算將狂跳不止的心髒安撫了下去。

為什麼白日裏剛剛和夏侯璟說過那番話,今夜就夢見了秦無憂?

是日有所思,還是亡靈入夢?那番話到底是真是假?

秦羽眉雙手捧著杯子,汝窯瓷光滑溫潤,仿佛讓她的心境也一點點沉澱下來。

不知為何,她看到秦無憂的背影時,第一反應竟然是心虛。

心虛自己鳩占鵲巢,心虛自己沒能遵循她的遺願。

秦無憂和衛子硯都為了大秦嘔心瀝血獻出一切,她如今是二人的女兒,怎麼能輕易將複國大業拋諸腦後?

房間裏靜悄悄的,秦羽眉垂著頭,心事重重地歎了口氣。

重新躺下去,卻是輾轉反複了許久,才再次睡去。

***

卻說夏侯錦玉在公主府吃了大虧,不但沒威脅到秦羽眉,反而還被夏侯璟明裏暗裏威脅了一通,一口氣憋在喉嚨裏怎麼都下不去,卻在看到藍玉那張宜喜宜嗔的臉後火氣全消。

藍玉很乖巧地沒有追問他臉上紅痕的來曆,隻是從裏間取了消腫化瘀的藥膏,用銀簪挑了一點,蔥白似的手指在他臉上輕輕柔柔地按揉著,溫言軟語道:“爺,今兒個廚房買了幾尾鱖魚,現在還活蹦亂跳地養在水桶裏呢。咱們晚上吃鬆鼠鱖魚好不好?”

目光無意往下一掃,就看到夏侯錦玉領口下隱約露出的皮膚上,似有幾點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