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一眨眼就到了夏帝的壽辰。秦羽眉好歹頭上也有個公主封號,自然也要入宮赴宴。
壽宴設在了四麵臨水的千波殿上。殿中所有的門窗都打開著,放眼望去是一片水光瀲灩,在晴好的日光下閃著粼粼的金光。
夏帝坐在中央的盤龍金椅上,左側的尊位坐著皇後,右側的位子向來都是****妃的。張德妃、陳賢妃趙貞妃、何惠妃分列兩排,位分再低的就要到更後麵去了。
托****妃的福,四妃裏也隻有一個張德妃是秦羽眉沒見過的了。她是六皇子寧王的生母,如今也是儲位的熱門人選之一。
再往後便是皇子皇女和宗室子女了,不過本應太子坐的首座卻是空著的,他又一次缺席了這種重大宴會。隻有夏侯熙代父坐在旁側,也是他身為皇長孫的特殊待遇了,能跟叔父們坐在一處。
後麵依次坐著三皇子康王,五皇子齊王,六皇子寧王,八皇子襄王,十皇子,十二皇子和一眾公主們。
秦羽眉在宗室那一圈裏一眼就找到了夏侯璟,他雖然輩分不算高,可也是戰功赫赫,深得夏帝信重的青年名將,尊貴親王,位子自然不能靠後。
遠處飄來清雅的花香,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教坊內歌女們柔軟曼妙的歌聲,直讓人酥到了骨子裏。
秦羽眉正坐在靠近窗子的一方小案後,看見水麵上漸漸出現了十幾葉小舟,飄飄蕩蕩地穿梭在蓮葉和粉嫩的蓮華苞之間。舟上的少女均身姿纖細,眉目清麗,著一身淺碧色衫子,或緩緩搖槳,或拂動水麵,笑聲如銀鈴,笑靨似春花。
一時間,眾人不由看得癡了,就連皇帝也眸光閃爍,似是陷入了某些回憶中。
“金槳木蘭船,戲采江南蓮。蓮香隔浦渡,荷葉滿江鮮。
碧荷生幽泉,朝日豔且鮮。秋花冒綠水,密葉羅青煙。”
水麵上有女子唱起了歌,纏綿婉轉,而隨著她的歌聲,眾人看到一身淡粉色紗裙的寧嬪,不知何時踏上了碧綠的蓮葉。水袖迤邐,足尖輕點,整個人輕盈如羽,立在荷葉上翩翩而舞,姿容勝雪,眼波流麗,當真如天女下凡。
皇後坐在皇帝身側,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閃過驚豔、懷念、悵惘的複雜神色,心頭湧起一陣苦澀,卻還要保持端莊的氣度,隻是那笑意怎麼看都像是僵在了臉上。
這次壽宴的舞樂都是趙貞妃在負責的,見夏帝看得入神,立刻舉了杯子起身道:“陛下,臣妾聽聞這采蓮曲乃是前朝宴樂必有的,便特地讓教坊尋了年紀大的教習,還原了這支舞,陛下可還喜歡?”
皇帝笑著喝下她敬的酒:“愛妃有心了。”
皇後終究是心裏發酸,刺了一句:“今天是陛下的壽辰,更是大夏****的日子,妹妹卻讓這千波殿內盡是前朝靡靡之音,恐怕不妥吧?”
趙貞妃眼圈登時就紅了,委委屈屈地看向夏帝。
夏帝不悅地瞪了皇後一眼:“舞樂本無界,難不成前朝的東西,朕都不能聽不能看了嗎?”
皇後沒想到夏帝居然為了一支曲子下她的麵子,強自按捺下心頭不快,強撐著道:“是,臣妾失言了。”
再一看趙貞妃那暗自得意的模樣,皇後的心情越發惡劣。
真當她不知道嗎,這采蓮曲就是當年昭帝壽宴上,秦無憂唱來的。趙貞妃故意用了這支曲子,是存心讓所有人都不痛快吧!
隻是皇後這回算是冤枉趙貞妃了,憑她的出身和年紀,怎麼可能知道秦無憂從前的事跡?她選了這支曲子,不過是聽了教坊新進來的一位女官的建議罷了。如今看夏帝居然能為了這支曲子斥責皇後,越發驗證了那位女官的話,趙貞妃得意極了。
見氣氛一時有些冷,****妃忙道:“陛下,聽說貞妃妹妹還排了一出《綠腰》,不如讓她們進來跳吧?”
得了夏帝的允許,舞女樂師魚貫進殿,殿上響起了清越柔婉的曲聲。十八名穿白紗的女子身姿纖柔,和著樂曲翩翩起舞,一顰一笑俱是風情。而被她們圍在中央的女子則是一身綠衣,長長的水袖迤邐出一片片雲霞,她飛快地旋轉著,整個人都仿佛成了一道綠影。
這一出《綠腰》編排得十分精妙,看著眾人深深陶醉的表情,趙貞妃也難掩臉上的得意之色。
一曲終了,綠衣女子一甩水袖,柔軟的腰肢輕輕彎曲,水光瀲灩的眼波柔柔地拋向上方的夏帝,隨即緩緩跪拜在地,纖柔的姿態讓人心生憐意。
“甚好。”皇帝滿意地一笑,看向趙貞妃,“愛妃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