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夏侯璟絲毫不介意自己的陪襯角色,雲無塵目光一滯,隨即又含笑如常,轉頭朝隊伍裏跟上來的第一輛華麗馬車招了招手:“蓮華,你不是一直念叨著要見救命恩人一麵嗎,怎麼如今倒還害羞起來了?”
又轉頭對夏侯熙笑道:“此次出使大夏,我那皇妹蓮華也跟了來。”
“可是有‘龕中蓮’之稱的蓮華公主?”夏侯熙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聽說蓮華公主曾發願,要訪遍九州大陸上的名山古刹,佛窟石刻,不知怎會來了帝京?”
雲蓮華是南齊皇帝的小女兒。傳聞中說她出生時天有異象,佛光漫天,皇後甚至還在夢中見到了西天諸佛,其中一位佛祖座下蓮台突然盛放。皇後將夢境告知皇帝後,“蓮華”便成了這位小公主的名諱。
佛教是南齊國教,僧侶在國內十分受人尊敬,不少達官顯貴甚至不惜砸大筆金錢開山建寺,捐獻佛像金身,信佛之風十分狂熱,幾乎人人都會念上兩句偈語。
雲蓮華也果然不負其名,自小就表現出了異於常人的佛理天賦,十二歲時拜入南齊國師、了凡高僧的門下,成為他的俗家女弟子,協助了凡大師翻譯從西域帶回來的佛經,“龕中蓮”的名號也就漸漸在九州大陸上傳揚開來。
這個世界裏,至今還是佛道儒三教並行、繁盛發展的年代,而南齊皇室擁有這樣一位受佛門看重的公主,無形之中就籠絡了天下僧侶的人望,因此他也是不遺餘力地替雲蓮華宣傳造勢,待她與別的皇室公主大有不同,甚至還允她周遊各國,遍訪古刹高僧,也算是變相的一種外交手段了。
夏侯熙自然也聽過這位大名鼎鼎的蓮華公主,隻是夏帝近年來更看重道教,道門在大夏境內頗為興盛而佛門式微,難不成雲蓮華還認為能在這裏遇到什麼得道高僧嗎?
雲無塵笑著搖了搖頭,又將目光投向夏侯璟:“璟王殿下真的不記得了?”
夏侯璟被他問得一頭霧水:“不知太子所指何事?”
二人說話間,馬車已經站定,兩名宮婢率先下了車,又拿來小機子放在車門邊上,無比恭敬地躬下身子。
半邊車簾被一隻白皙纖秀的手微微拉開,眾人隻覺眼前一亮,一個容貌嬌美的少女緩緩下了車。
她周身打扮十分素淨,隻一條金色暗繡西番蓮紋曳地長裙,烏黑墨發隻用一根玉簪鬆鬆挽起,簪頭上雕了兩三朵亭亭而立的蓮花。
然而就是這樣素淨的打扮,才越發襯得她姿容勝雪,眉目如畫。
雲蓮華翩翩而來,行至夏侯璟身前,突然斂衽盈盈下拜,聲音清甜:“璟王殿下,還未正式謝過你救命之恩。”
夏侯璟隻覺一股幽淡甘涼的香氣撲麵而來,剛想要後退,卻又意識到現在是在什麼場合之下,忙虛扶了雲蓮華一把:“璟不敢當公主此大禮,不知公主何出此言?”
他從未見過這個南齊公主,又談何救命之恩?
雲蓮華起身而立,臉上掛著盈盈笑意:“去年三月,蓮華在清州城外往珞珈山的路上遇到了一群攔路劫匪,若非殿下恰好途經相救,隻怕世間早無蓮華此人了。”
珞珈山離南齊和大夏邊界處不遠,山頂有一清涼寺,頗有盛名。
夏侯璟努力回憶了一下,才想起自己那個時候正好奉旨去清州一帶巡境剿匪。雲蓮華遍訪古刹時向來不擺出公主儀仗,他順手救下以後,還以為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女眷,根本沒多在意。
畢竟這一路上他救的人可不少,哪能記得過來。
想起前情後,他又朝雲蓮華一拱手:“公主天生有佛門庇佑,便是沒有在下,也定能安然無虞。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這兩個人一個使勁道謝,一個使勁推辭,倒讓場麵有些冷了。還是雲無塵反應夠快,主動接過話頭:“行了行了,在這荒郊野外寒暄什麼?反正蓮華還要隨我在帝京逗留一段時日,你要怎麼報恩都來得及。”又招呼夏侯熙:“長孫殿下,我們還是先進城吧。”
夏侯熙的眼神在雲蓮華和夏侯璟之間轉了一轉,突然心情極好地一翹嘴角,下令讓迎接的隊伍立刻出發。
異國公主千裏迢迢來報救命之恩……他要是把這件事告訴秦羽眉,她會有什麼反應?哎呀,突然好期待呢……
雲蓮華臨上馬車前又回望了夏侯璟一眼,見他一個翻身利落地上了馬,俊美的麵容在日光下熠熠生光。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夏侯璟也望了過來,朝她淡笑頷首,隨即調轉馬頭,跟上了夏侯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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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雲蓮華一進入帝京,就受到了百姓的熱烈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