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惠妃有孕,皇帝有意在她平安生產後冊封昭儀,這兩個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飛快地傳遍了後宮每一個角落。
位分低的嬪妃們聞風而動,都想著提前來和這位未來的“副後”打好關係,擾得何惠妃不勝其煩,不得不以裝病來推掉一切探訪。
有那心思活絡的,便沒急著往長春宮表殷勤,而是靜觀其變,等著翊坤宮那邊的動靜。
雖說都風傳文貴妃不是自己撞到那刺客刀口上的,可她也確實受了重傷,九死一生才撿回一條命來,陛下不可能毫無表示吧?
文貴妃畢竟承寵多年,在後宮的勢力不小,不然也不能被皇後忌憚至此。她在後宮的多年經營,可不是何惠妃能比的。若是現在就站隊了,等到陛下給了文貴妃封賞,那豈不是要後悔死?
然而謠言越演越烈,已經上升為後宮第一大八卦了,翊坤宮的人還是靜悄悄的,該幹嘛幹嘛,像是絲毫沒被影響的樣子。
文貴妃不是沒聽見那些流言,可她就是聽見了,也得裝成聽不見。
前朝和後宮的局勢向來是息息相關的,趙之敬貪墨大案,到最後扯到了康王府上,這些才是文貴妃最掛心的。
後宮裏的女人,年輕時是子憑母貴,等到兒子長大了以後,那就是母憑子貴了。文貴妃能有一個怎樣的晚年生活,就全都係在康王身上了。
昭儀,說白了也不過是個虛名。她已經是四妃之首的貴妃了,又有協理六宮之權,麵子裏子都全了,還在乎什麼昭儀?
隻有康王平安無事,她才能在這後宮裏安安穩穩地當她的貴妃娘娘。
她心裏清楚,陛下將這件事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隻罰了康王半年俸祿,就已經是看在她舍身護駕的份上了,怎麼可能還會再給什麼封賞?
此時後宮人心浮動,她越是沉得住氣,夏帝才越能明白她的識大體,日後她和孩子們才會越好過。
翊坤宮安靜了,可坤泰宮裏那位卻坐不住了。
皇後煩躁地在大殿上踱來踱去,長長的裙擺拖曳過花紋精美的金磚,絲綢摩擦出沙沙的聲響。
“一個文貴妃已經夠讓我頭疼了,如今還要再抬舉一個何昭儀?”她隨手重重往椅背上一摜,鎏金護甲立時就在花梨木麵上劃出一道白痕,可見她此刻憤怒之極。
孟女官上前勸道:“娘娘切勿動氣,仔細傷了鳳體。”端了盞茶遞上去,“那些都是流言,做不得數的。再說了,甭管是不是昭儀,這後宮裏還有誰能越得過您去?”
皇後抿了一口茶,微澀苦的味道總算是把她心底的火氣澆熄了點兒,麵上依舊忿忿:“我還是皇後?除了這個坤泰宮,除了那塊鳳印,我還有哪裏像皇後?”
一想到壽宴上自己的精心謀劃卻被十二皇子那個小東西一口喊破,偏偏陛下還相信了,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皇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急急問孟女官:“你說,陛下有沒有相信玢兒的話?他都好久沒來看過我了……我是不是做錯了?”
孟女官哪敢說自己的老板有錯?連忙搖頭:“娘娘能有什麼錯?要怪……也隻能怪貴妃命大,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也能被救回來。”
她這句話倒是徹底把皇後的心思引到別處了,她一下子就想起:“對,文貴妃是秦羽眉救回來的!如果沒有她多事,文貴妃早就死了!”
皇後眼神有些狂熱有些嫉恨:“還有何惠妃!如今宮裏不是人人都說,何惠妃就是得了她的指點才懷上龍嗣的嗎?她現在還和太醫院的王太醫一起替何惠妃安胎呢……秦羽眉,為什麼她總要和我過不去!”
先是救了文貴妃的命,又讓何惠妃懷了孕,如今宮中人人都知那兩位炙手可熱,倒把她這中宮襯得如冷宮一般!
孟女官眼神一轉,突然想到一個能讓皇後振奮起來的法子:“娘娘,陛下不是說,隻有惠妃‘順利誕下’皇嗣才能被冊封為昭儀嗎?她這一胎還不滿三個月,到生產之前,變數實在是太多了……”
皇後果然上道,一聽就明白孟女官打的什麼主意。可別說,她這個法子還真是最有效的破局之法。“康王剛剛被卷進了貪墨案裏,諒文貴妃最近也不敢出什麼風頭。隻要何惠妃的胎出點什麼意外,再嫁禍到秦羽眉身上……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她忍不住拍手大笑,讚許地看向孟女官:“不枉我這麼提拔你,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孟女官矜持地垂下眼睛:“為娘娘分憂是奴婢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