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沉默而快速地退了下去。
房門掩起,雲蓮華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怒意。
秦羽眉……她的運氣怎麼就這麼好!明明已經要被踏於馬下了,居然還能遇上夏侯璟!
那日落水後她還是得了傷寒,又被摁在水下灌了一肚子冰冷的湖水,折騰了幾天身子才好轉,躲在禮賓院裏狼狽得很,卻也不忘派人去打探這個永安公主的底細。
不打聽還好,一打聽才知,原來夏侯璟與秦羽眉早有來往!
她和秦羽眉已然結了梁子,對夏侯璟的執念更是隻多不少,一心隻想著如何能讓那個前秦餘孽出醜送命,卻不想連這點事都做不到!
皇兄那個溫吞的性子也是靠不住,明明答應了要替自己出氣的,可反過來居然還給秦羽眉送禮賠不是!他到底是向著哪一邊的?
二人雖說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但性情卻是迥然不同。若非雲無塵此次出使大夏,她也不會跟了來尋夏侯璟,誰料橫空出現了一個秦羽眉,竟將她的盤算全都落了空。
雲蓮華恨恨地絞著衣袖,想象著那就是秦羽眉那張可惡的臉。
她絕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她的!
***
長春宮內,何惠妃閑閑倚在美人榻上,手邊擺著幾碟樣式精美的糕點,身後枕著簇新的金絲彈花大迎枕,麵帶微笑地看著立在自己身前的內侍,溫聲道:“有勞張公公了,這麼熱的天還跑這一趟。”
麵對娘家勢大又得聖上恩寵,如今更是有孕在身的何惠妃,掌管後宮六司的張公公越發不敢拿大,小心翼翼地賠笑道:“娘娘真是折煞奴才了,陛下可是吩咐了,如今後宮裏,長春宮的要求便是頂頂頭一份兒的,什麼好的新鮮的,不都得緊著娘娘這邊麼?”
何惠妃在宮中沉浮多年,怎能不清楚這群人拜高踩低的本事?說到底自己還是借了這個肚子的光,因此倒也沒有什麼恃寵而驕的姿態,隻讓身邊的掌事女官帶張公公下去喝茶,安排宮人將夏帝送來的賞賜清點入庫。
待人都走幹淨後,她才對陪坐在一旁的何沅君叮囑道:“你記著,我如今在宮中越是得寵,國公府就越不能張狂做人,和其他人家打交道更是要小心謹慎。”歎了口氣,“這當口,可千萬不能出事。”
何沅君點點頭,又安慰道:“姑母千萬不要多思多慮,父親母親都曉得您在宮中不容易,斷不會做出什麼糊塗事的。”
何惠妃清楚自家兄嫂的性子,也向來是放心的,不過白叮囑一句罷了。拉著何沅君的手又道:“我聽說連家的人又上門來鬧了?”
何沅君昨日剛從定國公府上回來,名義上是定國公夫人身子不舒服想見女兒,其實還是為了這件事回去的。聞言神色一黯,卻還是強擠了一絲笑意道:“征西將軍好歹對父親有救命之恩,母親也不好做得太過分了。”
何惠妃忍不住瞪了眼睛:“難不成哥哥還想要把你嫁過去?那我可絕對不依!我們何家的姑娘,好好的憑什麼要嫁到那種人家去受罪?”
“姑母放心,母親舍不得我的。”何沅君怕她著急動了胎氣,忙不迭安慰著。“兩家的恩情也快被他們給磨光了,這件事早晚是要拿個章程出來的,反正我是不會嫁的。”
說話間又有宮人來報,道是王太醫來給何惠妃請平安脈了。
何惠妃不疑有他,忙讓人宣他進來,還笑著對何沅君道:“有王太醫和永安公主護著,我這一胎可真是再順心不過了。”
王太醫剛一邁進殿門就聽見何惠妃隱約誇讚的話語,腳下一個不穩,險些栽倒過去。宮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又殷切問道:“大人不要緊吧?”
“沒、沒事,一時出神而已。”王太醫胡亂應付了幾句,心跳卻越來越快了,好半晌才安撫下去。
何惠妃隻覺得今日的請脈似乎格外漫長,王太醫臉上的表情也不似往日那般輕鬆,不由有些擔心地問道:“王大人,我這身子不要緊吧?”
王太醫收回手,眼眸微垂,半晌才道:“娘娘有些許脾胃失和,下官在您的安胎藥裏再加兩味藥材就好了。”
直到他開了方子,收了藥箱邁出殿門,匆匆走了老遠,這才心有餘悸地抹了一把冷汗。
若不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兒子受奸人挑唆欠了一大筆賭債,他也不會昧著良心接了皇後娘娘的銀子。
現在隻希望那位女官說的都是真,能夠將這件事順順利推到旁人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