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汐君躺在自己房間裏,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那邊的動靜。
她假裝暈倒,讓人把自己送回來之後,立刻去找了定國公,在他麵前哭得梨花帶雨,利用他一貫對自己的同情和憐惜,成功激起了他不理智的火氣,氣衝衝去找何夫人和何沅君問罪。
不過她還有些心虛,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容易就了結
何夫人在家裏一向說一不二,就連定國公在小事上都不會違逆她的決定。
若她還是相信何沅君說的話,認為是自己推了她可怎麼辦?
何汐君還抱著一絲僥幸:她是陛下親封的綿宜縣主,又馬上要嫁進崔家了,何夫人不會把她怎樣的……
咣啷一聲,房門突然被人大力踹開,下一秒,就看到何夫人帶了兩個麵無表情的嬤嬤闖進來,其中一人手上還端著個瓷碗。
何汐君感到一絲惶恐。
這兩個嬤嬤是何夫人的陪嫁,絕對的心腹,據說當初曾經幫著何夫人處置過不少不安分的姬妾。
她們今天來要做什麼?
何夫人眼中噴出噬人的怒火,此刻的她就像是一隻暴怒的母獸,為了護住自己的幼崽在所不惜。
何汐君瑟縮了一下,還想試圖抵抗:“母親,您這是要做什麼……”
“別叫我母親!”何夫人此時已經全然不顧一切,甚至連表麵的客套都懶得敷衍,“你這個小婦養的,有什麼資格喚我母親!費盡心機想要嫁到人家做妾,你還配喚我母親!”
何夫人言辭鋒利狠辣,句句都往何汐君最在意的地方戳,戳得她心窩子裏滿是血。
她一抬手,身後兩個嬤嬤沉默著上前,用力製住何汐君手腳,讓她在床上不得動彈。
“母親,你要做什麼?”何汐君聲音乍然變得尖利高亢,“我有縣主誥封,我馬上就要嫁進崔家了,您不能殺我--”
“誰說我要殺你了?”何夫人看著她瘋狂掙紮的模樣,神情突然冷靜下來,她拿起剛剛被嬤嬤放到一旁的瓷碗慢慢走近,何汐君能看到裏麵一碗烏沉沉的藥湯,她用力向後退縮:“這是什麼?我不喝,我不要喝!”
“我會讓你嫁進崔家的。”何夫人甚至還朝她笑了笑,“崔夫人恨透了你,長公主也看不起你,你嫁進崔家,不是比死了更有意思嗎?”
何汐君臉色一白:不是說崔琳執意要對她負責,崔家才同意了這門婚事嗎?為什麼現在聽來,仿佛還另有隱情的樣子?
“我當然知道你在想什麼--”何夫人不屑地嗤笑一聲,“不得公婆喜愛不要緊,沒了長公主照拂也不要緊,隻要能抓住夫君的心,你就能在後宅生存下去,是不是?”
何夫人輕蔑地搖了搖頭:“你那個姨娘,還能教會你什麼有出息的本事?”
她端著藥碗走近,猛地捏開何汐君的下巴,將那一碗藥全都灌了下去。
何汐君掙紮不脫,何夫人手上極為有力,像一把鋼鉗牢牢鉗住她的下巴,她隻能徒勞無力地掙紮,然後不得不被灌下那極苦極澀的湯藥。
藥碗變空,何夫人滿意地鬆了手,隨意將那瓷碗在地上砸碎,兩個嬤嬤也放開了對她的鉗製。
何汐君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起來,拚命用手指往喉嚨裏摳,想要把藥吐出來。
“你到底給我喝了什麼……”她的語氣裏帶著濃濃的惶恐,涕淚橫流的模樣,實在缺少幾分美感,看起來越發猙獰可怖。
何夫人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來日方長,以後你就知道了。”又對兩個嬤嬤吩咐,“二小姐突發急症,必須趕緊送回府中,不必通知老爺了。”
“是。”兩個嬤嬤躬身應下,轉回身格外麻利地將房裏的東西打包收起。
好在本來他們就是要回帝京的,大部分的箱籠已經都整理好了,倒也不費多少工夫。
幾個平日裏伺候何汐君的丫鬟守在門外,聽著房間裏時而傳出的淒厲叫聲,各自對視一眼,俱瑟瑟發抖地低下頭去。
跟在二小姐身邊久了,她們幾乎都以為夫人是個柔善可欺的,不曾想她一出手就是這般雷霆手段!
管你有錯沒錯,我說你有錯,你就是錯!
如今二小姐已經被整治得再無翻身之力,她們這些做奴婢的,還是早點認清形勢,看清楚該抱誰的大腿吧!
***
定國公就看到何夫人一陣風似的衝出去,臉上還帶著狠絕的神情。
再看何沅君,已經紅著眼睛別過頭去,不肯再看他一眼。
他心裏咯噔了一下,眼皮開始狂跳,總覺得好像這次鬧出大亂子了,也顧不上秦羽眉和蒙弈這兩個“外人”還在場,大步轉身朝外追去:“夫人,你等等我,等等我!”
秦羽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要不是攤上這麼個爹,何沅君的姻緣也不至於蹉跎至今了。
不過嘛……她抬頭看了一眼老老實實站在床邊一言不發的蒙弈,心中隻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