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原瓊子微微頜首致禮,“多謝夫子勸慰,瓊子不會再做那思鄉拭淚的小女兒啦!”聽對麵的小夫子一語道盡自己心思,瓊子對下麵兩問更是期待。
“夫子聽好,我第二問‘嫁娶’!”瓊子來煜朝,其實不隻是明麵上說得傾慕中土文化,而是有更為緊要的任務。不周島盟實則想同煜朝修和親之舉,煜朝也覺得這是入主星海航道的契機,於是便有了今晚的太清家宴,可不就是讓白氏少年同島國公主見個麵。隻是除了瓊子心中幽怨,其他人多半還不知曉。
“嗯?”沒想到對麵的溫婉女子居然當眾問起這個,孟小夫子微微沉思,道,“這婚姻之事,嗬嗬,我也未曾經曆過,自不敢多言。不過有些舶來言論倒是可以與你分享一下。先是有位老和尚說,婚姻就是‘披紅掛綠騎白馬,柴米油鹽醬醋茶’,這倒也貼切!後來有位女書生講,‘結姻利於長治’,就是說男婚女嫁之後,‘成家立業子嗣綿延’成為二人乃至雙方親族需要長久經營的要事,按那位女先生的話講,‘此為安定,亦為牽絆’,嫁娶組小家,小家成大國,人得了安定,縛了牽絆,才心不思變,如此便可利於長治。”
“這便是小夫子在孚瑞閣講授的民治之法嗎?果真有些意思!”二皇子白千祁細細咂摸其中道理。
瓊子公主對此回答卻不甚滿意,急問道:“婚配嫁娶不是應該兩情相悅麼?”
孟小夫子啞然失笑,“姻緣可不同於姻親,姻緣或許涉及兒女之情,無非,你情我願、你有情我無願、你有願我無情,你無情我無願,是兩人之事,緣分而已。但婚姻卻是,家事,族事,甚至國事,世人多想姻緣成就姻親,雙好之事固然有,但可遇不可求啊!”
聽完孟一葦的‘寡性’之談,對麵的菅原瓊子和隔席的白七月,兩位公主的俏臉都有些暗淡。不過還是菅原瓊子心誌堅決一些,苦澀一閃而過,便提出第三問。
“請小夫子,再講‘生死’!”
“生死啊!”孟一葦忽然有些出神,眼前是飄飛的紗幔裏被風吹亂的詩書扉頁,父親正在飲酒高歌,倏爾變作了白素裝點的靈堂,大大的“奠”字在風雨搖曳的燭火中忽隱忽現,又想到剛才木雕的鯉魚淩空躍起的壯美,公子嘴邊吐出了記憶深處模糊的詩句,
“生,應如夏花般絢爛,死,當若秋葉之靜美。”
此語一出,滿堂皆靜,偶爾聽到賓客反複吟誦的呢喃。
眾人出神之際,孟一葦突然抬頭睜眼,望向九階龍壁之上,目光越過扶額小憩的帝尊,欲找尋那習紅衣,可是座位卻已經空了。這時藏於偏殿的帝後,隻能在冷麵老嫗的攙扶下,偷偷瞟了一眼茫然四顧的瞎眼公子,勉力咽下淚水。
“盛宴至此,散了吧!”熙裕帝此時卻放下扶額右手,揮了揮袍袖。
於是,太清夜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