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老鐵趴在頭馬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頭馬就主動抬起了左腿。
老鐵攥住馬蹄,手掌紅光一閃,被磨碎的馬掌就被卸下,同時一塊新馬掌被安了上去。
頭馬已經配合換完了馬掌,其他的野馬當然不會反抗。
不到三個時辰,一萬匹馬就被卸掉了四萬塊破碎的馬掌。
老鐵族長看著堆成小山似得舊馬掌,滿意的點點頭,又回頭望了一眼赫鰭族人,便招呼岸邊休息好的巨狼,一起消失在風雪中。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風雪不停的荒原,夜色像墨一樣的黑。就在冰湖上升起篝火的赫鰭族人,並沒有要離去的意思。
幾千個赫鰭族人,生氣了幾百堆篝火。但是青淵湖似乎可以吸收一切光線,每堆篝火隻能照亮一小塊空間,隨後所有的光亮就都被冰麵下的深淵吸走了。縱使有火光,冰湖上也是大片大大片的黑暗。篝火更像是一隻隻螢火蟲,在漆黑的荒原之夜散發不出一點溫度。
孟一葦以照看馬群為由,回到了西邊。今天發生了許多事情,赫鰭族冰湖鬥魚,背刺裂魚紋,燎掌族走出遼河灣,站直身軀,都違反了始帝白煜的命令。一旦被鎮北軍知道後,必定會毫不遲疑,屠戮兩族。那起碼還能活下去的兩個荒原部族,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孟一葦思來想去,覺得隻能是為了“午大人”送來的那批貨物,但是這也是孟一葦最想不通的地方。
“午大人”是赫鰭族人的座上賓,給赫鰭族人運來了急切需要的貨物,但是孟一葦並沒有在那群野馬身上看到什麼東西,唯一的褡褳裏都是路上的草料,現在已經被吃空,那些赫鰭族需要的東西在哪裏呢?
孟一葦感覺一切都被人故意編成了謎團,謎團的線頭就在他眼皮底下,但就是無法發現。
這時,心事重重的孟一葦,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從青淵湖上飄來。就像寺廟香火鼎盛的大殿裏,常年不熄的佛前香。孟一葦不禁站起身,向湖麵上望去,隻見赫鰭族人正向火堆裏扔著東西。
將眼睛睜大了一些,孟一葦終於看清了,赫鰭族人向火堆裏扔的居然是被卸掉的舊馬掌。或許是冰湖上缺少染料,他們才會這樣做吧!
孟一葦這樣想著,突然就有些困倦了。從未深眠過的書院小夫子,就這樣靠著小黑睡去。
神識之海中的大魚突然翻了一個身,孟一葦陡然驚醒。發現天色已經開始發亮,難道自己眨眼的功夫,已經過去了幾個時辰?
孟一葦站起身來,發現岸上的馬群已經沒有了。風雪也出奇的停止,青淵湖上卻飄上了一層薄霧。湖上的赫鰭族人已經離開了大半,隻有幾十人留下,正往十幾架牛車上裝魚。
孟一葦走了過去,發現老布還在。
老布也看到孟一葦,有些吃驚,“午大人原來沒走?我們都以為,趁著昨夜風雪驟停,你已經領著馬群回草原去了呢!”
“老馬識途,回去的路,它們都記得。隻要你給準備好的凍魚膏,足夠它們回去路上的口糧。我的馬就能回到草原上去!而我還有事,要向東去。”孟一葦隨口應對道。
“午大人放心,魚膏是青淵魚特有的骨髓,人隻要吃上一小口,就能頂上一整天。這回捕上的魚多,我給每匹馬都熬製了三大塊魚膏,足夠這些馬回到草原了!不過,午大人居然要向東去?那可真是巧了,那布拓和那布哲也要去東麵,給鎮北大營送魚。”
“送魚?”孟一葦問道
“是的,這是慣例。每當青淵開湖捕魚,都要給鎮北軍送去一半。”老布臉上露出慣有的和善笑意,“如果午大人也是向東北走,不如就和那布拓一起上路吧!”
孟一葦看著最前麵的那兩輛牛車,駕車的正是昨天冰湖鬥魚的赫鰭族勇士。
喚上小黑,跟著浩浩蕩蕩的牛車,孟一葦終於離開了青淵,踏上了青淵的東岸。
青淵東岸到極天涯,是荒原上寸草不生的戈壁。牛車在不規則的石塊上走著,速度不快不慢,終於走過了五裏。眼前出現了一座突兀的三丈土塔,兩位赫鰭族勇士在塔前停了下來。
孟一葦騎著小黑趕了上來,停在兩人身側。看了一眼土塔中被風雪侵蝕的骷髏,突然側過頭問道,“你們可以跨過這座人頭塔嗎?”
那布哲怒目瞪來,那布拓則拍了拍族弟的肩膀,對孟一葦微微屈身,“午大人已經知道我們是赫鰭族,也難怪會這麼問。之前赫鰭族人確實不能跨過這座塔,但是這代的鎮北侯最喜歡吃魚,所以青淵每次開湖,都要給鎮北大營送去一些,而這時候,族內可以派兩人送貨。”
“鎮北侯?”孟一葦皺眉,連始帝白煜的封令都可以不遵守了嗎?看來八百年真的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