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之海中的大魚也發現了這道重新塑造出來的陽神,魚背上的黃色眼睛露出極度的貪婪。可是鎖住魚身的一百零八顆金髓,再次發力收緊。魚頸處的三十六顆大金髓,幾乎快要將魚頭絞斷。大魚痛苦的掙紮了幾下,不甘的沉入海底。
沒了大魚的幹擾,孟一葦終於可以放心的操縱這道似是而非的陽神。
似是而非,這是孟一葦對自己所塑陽神的評價。算是剪雲山上的無意為之,他已經在神識之海中,凝聚出兩道陽神。
第一道陽神,被手中的詭異眼紋侵占,引來證道音響徹剪雲山,甚至連天門都開了半扇。可是,當時情況危急,孟一葦並沒有仔細觀察,被自己隨手凝聚出來陽神,有何特別之處。
這第二道陽神,沒有大魚作怪,就這樣靜靜的飄在識海之上,就像書院草廬外麵的夫子像。孟一葦終於可以不受幹擾,研究一下自己塑造出來的身影。
這不像是真正意義上的陽神,雖然這道身影比李如拙的陽神要凝實許多,但是卻缺少靈動和生氣。
不論是在鬥旋宮中飛天剪雲,還是剛才在小巷中斬落紅娟,李如拙的陽神都表現出道門小天師的瀟灑和恣意。
可是,孟一葦凝聚出來的這道陽神,就是一個死物。之前在剪雲山上,如果不是手掌心的眼紋,溜進識海,侵占了那道陽神。估計也不會引來證道音吧!
由此,孟一葦推斷,道門大真人羽化飛升的條件有兩個。一是要陽神凝聚如實體,足夠承載自身的修為。二則是主體的意識和思想,可以進入到陽神之中,完成兩種生命形式的轉換。
現在的李如拙,乃至剪雲山的所有大真人,他們可以做到的,是以陽神承載自己的意誌。譬如李如拙即使半份陽神出竅,依然可以駕馭停雲劍,挑下少年頸部的紅花。
他們現在還做不到的,則是讓陽神凝實到可以承載自身的所有修為。道門老天師,為了封禁剪雲山,將自己修煉甲子的陽神作為封山的界石。封山之期不多不少,十年。不是老天師非要定這個期限。而是外放的陽神,無法承載著老天師的修為。十年之間,老天師的修為會慢慢消散。十年之後,當李如拙再回剪雲山之時,老天師如若仍在人世,也隻是一個毫無修為的老頭了。
所以,道門修陽神,始終強調由虛到實。當陽神修成實體之時,就是舍棄皮囊,飛升之時。
但是這一點,對於孟一葦的陽神卻並不適用。
他的神識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本來已經實化為水。又經過神源,也就是曾經手掌心的詭異眼紋的補充,現在更像是粘稠的藍色水銀。從這片神識之海中,孕育出來的神識,已經基本算是一個實體。
不過奇怪的是,孟一葦塑造的陽神,卻沒有承載他的意識。就像此時懸立在識海之上的身影,更像一個聽從指揮的傀儡。
孟一葦看著自己幽藍平靜的識海深處,有了一個極為大膽的猜測,難道自己的神識和意誌是分開的?
這是讓人很難理解的問題。即使在書院理論中,也認為,意誌產生神識,神識是意誌的延伸。可在孟一葦身上,神識卻像元氣一樣,隻是一種可以支配的力量,一種隨意揮霍也貌似不會枯竭的天地本元。
難道,自己的意誌還要淩駕於神識之上,這片幽深的神識之海到底隱藏著什麼?
孟一葦在塑造出第二道陽神的同時,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不過這一切在外界看來,不過是書院小夫子沉默了一瞬。
李如拙知道這位書院小夫子,絕對不像外表看起來的文弱。剪雲山上,那震懾眾人的證道音,和高懸雲層的巨大天門,都讓李如拙開始對孟一葦心存敬畏。他不知道小夫子是如何得到天地感應。他隻知道,師尊曾說小夫子有大氣運。
剛才,李如拙打算分神附身,幫主呂嬋煉化赤鯉霄雲丹,也是抱著孤注一擲的打算。一旦進入人體,李如拙也不確定,陽神還能留存自己的幾分意誌。
可是小夫子說他來處理此事,李如拙卻莫名的心安下來。
“小夫子?”李如拙輕輕喚了一聲。
孟一葦微微點點頭,衝著持槍少年吩咐道,“等一下,我竹杖點地,你和如拙就將赤鯉霄雲丹,喂進呂姑娘的嘴裏,剩下的事請就由我來辦!”
剛才桀驁冷酷的持槍少年,此時已經眼神火熱。躬身對著孟一葦拜了拜,恭敬的說道,“小夫子放心,休紅全聽差遣。”
孟一葦點點頭,靠近呂嬋身前一尺。看著姑娘蒼白的臉色,感受著身側鐵爐裏熾熱的火浪,感歎著,真是個倔強好強的姑娘!李如拙啊李如拙,你的這份修行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