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北冥有魚 第四十一章 大戟如筆,執意磨刀(2 / 2)

磨刀,是陳驚天帶著呂嬋,兩人在石頭城最北麵的破城牆上。從落日西下,到風停月升,一下接一下的磨刀。在呂嬋的印象中,師父從來沒有練過什麼刀法,隻是從不停歇的打磨手中那塊破鐵片。

不過,比起磨刀,呂嬋更喜歡斬風。十年三千六百天,每天揮出一萬斬。磨刀,則是心不在焉。等到偶爾幾次偷懶,師父也沒有苛責的時候。呂嬋也就不再去城牆磨刀!

呂嬋想讓自己快速強大,斬風讓她的刀勢越來越淩厲,體魄也越來越強大。磨刀卻沒有絲毫益處,石頭城上粗糙的朵牆,怎麼可能將彎刀磨得更加鋒利?

直到此時此地,當再一次麵對趙伏羆,被其一人一戟破掉所有手段,她才正視自己修煉的意。

師父以刀意製霸江湖,從來沒有什麼複雜的招式,一斬一劃,一劈一斷,簡單至極,卻蘊含無限霸氣。可沒有出刀的時候,師父隻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那柄威震江湖的霸刀,也不過是一塊鏽跡斑斑的鐵片。

呂嬋此時才真正體會到,斬風和磨刀的意義,其實兩者的作用恰恰相反。

斬風是借風磨刀,磨刀則是借刀磨心。

石屑窸窸窣窣的掉落,就像呂嬋心中的棱角和偏拗,在被一下一下的抹平!

此時,血河已經隻剩下六道!

趙伏羆已經找到了血河的規律,竟是靠神識為網,將天地元氣編織成朵朵紅花。此時,他已經顧不得驚駭,這少女小小年紀,為何擁有如此強大的神識!他隻想趕快破掉血河,再一戟將呂嬋抹去。

想到此,他體外神域頃刻收回體內,然後全部注入破巒戟。

常態之下,破巒戟長兩丈,戟頭似海東青展翅。此時神域籠罩之下,戟杆再一次拉長,不算戟頭已然三丈。戟頭的海東青翅羽炸開,戟刃從月牙變成滿月,而戟杆最頂處那隻槍頭就是鷹嘴的緣喙。

老筆用老,大戟如山倒!如書法般飄逸的戟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破巒的大戟!

砸下!力道不再集中一點,而是將每十朵紅花組成的穩固單元鎮散。武道小神仙絕非浪得虛名,久經沙場的邊軍大將更非等閑。趙伏羆此時已經抓住了血河源頭,破山堰塞,截源斷流!

一擊,三道血河破!

紅花漫天,花瓣抖動如蟬鳴!趙伏羆不顧神魂震蕩,大戟如輪,再次砸下,又有兩道血河崩潰。

此時,趙伏羆和呂嬋隻剩一牆之隔。

大雪不止,囹圄台上白雪和紅花在飛舞交織,像是天空被烈風割出了斑斑血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猶如魔神般的鎮北軍大將,如何破去那最後一道,薄薄血河!

孟一葦也在等待,不過他等待的不是趙伏羆的最後一戟,而是等待呂嬋的最後一刀。

盤腿而坐的呂嬋還是在靜靜的磨刀,身前已經堆積了一捧掉落的石屑,越磨動作越慢,越慢手中力道越大。

“哢嚓,哢嚓”,呂嬋在認真磨自己的意,摒棄了星辰體魄和荒紋,摒棄氣海和神識,甚至忘記了小夫子賜予的那一道陽神。

一切回歸到最開始的時候!

“為什麼要學刀?”陳驚天問

“為了報仇!”小女孩冷著臉回答

“太複雜了!”

“報仇這個理由還複雜?”

“對,太複雜!”

“那您為什麼學刀?”

“我?”陳驚天也驚奇徒弟有此一問,“學刀,不就是為了砍人嘛!”

趙伏羆一聲大喝,將呂嬋從回憶中拉回,最後一道血河已破。

“還差一點”呂嬋有些可惜,還差一點她的執意就能圓滿,不過武道之意,可是比神魂更講究機緣,強求不得!

趙伏羆終於看到了磨刀的呂嬋,心頭卻凜然一顫。

那盤腿磨刀的背影,太像石頭城牆上的陳驚天!

這十年,每天從落日到月升,是趙伏羆最難熬的時間!石頭城牆上,那個磨刀的老頭,就像即將下山的太陽,讓陰影籠罩在石頭城,也壓在趙伏羆心頭。

“陳驚天!”趙伏羆驚怒之下,神識恍惚,可手中的大戟卻去勢不減。

呂嬋回顧,瘦削的左肩上,隻露出半個側臉。

“呂嬋,小心!”

“嬋兒,小心!”

台下人聲驚呼,在他們看來呂嬋此時猶在發呆!

可隨後即刻失聲!

隻見呂嬋輕舒手臂,銀月彎刀就從身前斬向身後,沒有一絲聲音,也沒有一點光亮。

恰恰,趙伏羆的大戟是直砸,呂嬋的彎刀是斜切。刀刃砍在戟杆正中。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招式,同十年前一樣,戟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