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初見神仙(1 / 3)

夏日炎炎,烤的人喘不過氣來。

“賢侄,原來你在這啊,可讓我好找啊。”

蘇傑心中一驚,猛然轉醒,發現自己坐在一塊巨石下打盹。他回想起來,自己正在打劫。

“咋地,睡迷糊了。”一個矮的跟冬瓜一樣,臉黑如煤球的中年人關心道:“周賢侄,要不再睡會兒。”

“您是李叔?”蘇傑有些迷糊,依稀記得好像在哪見過此人。可自己大病初愈之後,能記住的人實在是沒幾個。

中年人坐到蘇傑身邊,露牙憨笑,黑臉襯地牙齒雪白,“周賢侄好記性,隻見了一麵還能記住我,我是李小雙的父親李大眼。”

蘇傑說了聲不敢,心道見了您一麵,想忘記其實也難。

李大眼露出一副關切的神情,關愛道:“不知周賢侄身體還有恙否,李叔家中有根老熊鞭,是以前省下來的,回頭給你燉了湯補補。”

這還能省下來?蘇傑急忙拒絕:“不用不用,李叔太客氣了。”

他知道,這“大眼”並非李叔本名,也並不是綽號,相反,這是用來讚美李叔的。

李叔原是村中肉販,殺豬刀一旦使喚起來,三五頭豬近不了他的身。一手殺豬刀法庖丁解牛,唰唰唰地幾下,幾斤幾兩分毫不差,叫人信服,由此博得了“大眼”這個美譽。幹一行愛一行,自從村子沒肉吃之後,李大眼幹脆學起來打獵,當起了分潤的管事,從切肉時的分量不差,到瓜分獵物時的均勻分配,李大眼一碗水端平,村中鮮有怨言。

為何這個李大眼如此善待蘇傑,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李大眼有個閨女叫李小雙,乖巧可愛,卻繼承了他爹的優良基因,生的烏漆嘛黑,一到晚上就隻能看見兩枚眼白。眼看李小雙十五而笄,卻仍未出嫁,李大眼十分焦急,開個挨個尋找村裏的適齡青年。可村裏來來去去也就這麼幾號人,一來二去,就相中了蘇傑,將他當成了半個內定的女婿。

果不其然,李大眼看氣氛差不多了,柔聲問道:“周賢侄,李叔看你年齡也不小了.......”

“李叔!也該輪到我盯哨了!告辭!”蘇傑早有準備,嗖一聲跳起來,拔腿就往山下跑,哪有半點大病初愈的樣子。

李大眼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在他身後呼喊直追:“周青青!我還沒說完呢!”

蘇傑隻當自己沒聽到,埋頭疾走,不一會兒就沒了人影,留下李大眼一人在風中淩亂。

……

周青青是蘇傑穿越後的大名。

他也曾疑惑過,為何人家穿越後的名字霸氣脫俗,比如什麼龍傲天、趙日天,可到了他這就有些娘了。

“當年你爹大病不愈,買不起藥,全賴村口來了個赤腳郎中,說你這病得多食四花青皮,方可活命。”老姚頭是村裏唯一讀過書識過字的人,這的原話。四花青皮,即還未成熟的橘子,縱剖成四瓣至基部,除盡瓤瓣,曬幹,習稱“四花青皮”。

蘇傑恍然大悟,他覺得自己還算是幸運的,至少沒被叫成周四花、周皮皮。

他從未從村寨裏得到他娘的消息,隻有便宜老爹愛喝黃酒的形象深入人心。他也曾追問過他娘去哪了,可他娘仿佛成了寨中的禁忌,人人閉嘴不談。對此,蘇傑旁敲側擊,問了一圈,最終從口無遮攔的小頭佬兒口中得到答案。

“你娘是個狐狸精,你爹山裏打獵時碰上的,生下你就跑了。”

“此話當真!”

蘇傑當時喜形於色,撇下目瞪口呆的小頭佬兒,一溜煙地跑回家中,拿起那串念珠——據說是他娘留下給周青青做個念想。

他沒想到,自己還是個人妖混血兒,這年頭的混血可比前世混血兒強多了。這自己穿越過來果然是有原因的,居然還繼承了一半狐妖的血統。

念珠可能有異常!

這讓蘇傑興奮了很長一段時間,滴血,月光,火烤,土埋,水泡,貼額,就差吞進肚子了…..最後念珠經不起連番折騰,在他失望的目光中散碎成渣滓。他不甘心,在寨中四處尋找老青牛,和寨子裏的大黃狗說話,甚至還捕捉了隻狐狸交流。

村民見他瘋瘋癲癲,從路過的遊方道人手中買了枚黃符燒成灰燼,衝水給他強行灌下,反複折騰之後,蘇傑的“瘋病”終於好了。

他冷靜下來,逐漸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他必須承認,這是一次完全失敗,令人沮喪的穿越,別說成為什麼奇人與人上人了,連怎麼生存都是個問題。他十分苦惱,為何人家穿越之後不是皇子就是庶子,自己就算是變成太子妃,也好過在這苦巴巴的山村受罪啊。

蘇傑從山頂一溜煙跑到了山腰上,看到了一株老槐樹,樹下坐了不少人。

十人圍樹而坐,禪意十足,仿佛菩提樹下圍坐的悟道僧人,如果不是某些人摳著腳丫子的話。

摳著腳丫的是韓四平,韓四平胡子茬茬,臉上粗糙不修邊幅,自帶一股草莽之氣,有點像電視劇裏的梁山好漢。他原來是廟下村的獵戶,如今是廟下村的村正,身著獸皮,踩著草鞋,仗著腳底老繭粗糙,不懼碎石枯枝,打著赤腳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掰開大腳趾細細地搓著腳泥。

別看著韓四平一幅下裏巴人的模樣,他一手射術十分厲害,射出的弓箭能穿獸眼直入心髒,不傷獸皮,縣裏喜愛皮草的大爺們很是喜歡。

瞧見蘇傑從山頭跑下來,他也不理會,繼續摳他的腳丫。他感覺前段時間從道士那拿的黃符很管用,周青青如今看起來正常了許多,比起大病初愈後的胡言亂語,現在簡直有了天壤之別。

那符水效果真不錯,要不再弄個幾張,給他鞏固鞏固……韓四平聞了聞手指,冷不防被身後的幹瘦老頭拿煙杆子戳中後腰。

“韓子,這趟咱們冒充劫匪,要是裴家人不肯出錢,要與咱們拚命,那可咋整?”

“老姚頭,這得問你,消息到底靠不靠譜啊!”韓四平瞪了他一眼。

老姚頭一時語塞,抽了幾口煙,不再說話。

這事還得從半年前說起,當時楚國與吳國交戰,從各個郡征兵,汝南郡也不例外。廟下村被抓走了不少青壯漢子,僅有躲進山林的獵戶僥幸留下。

男人們一走,村裏一下子變得窮巴巴地,韓四平自告奮勇當起了村正,號召大家進山打獵,奔向小康,可山中哪裏有這麼多的獵物,沒半年的功夫,山裏連個屁都捕捉不到。村民們餓得啃食糠穀,糠穀難以消化,大夥整天放臭屁,眼看就要餓死人了。

這時候,老姚頭在縣裏做下人的侄子,帶來了一個消息:

裴家商隊自南荒歸,途遇蜈蚣寨劫匪,自知不敵,拋下繁重貨物,在護衛掩護下改道饃穀山,同時快馬加鞭通知裴家接應。好巧不巧,正趕上縣裏徹查聞香教,縣尉還強行調走了不少大戶人家的護院,裴家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