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蘇青一出客棧,便看到門口良萎不齊地站了兩排捕快,瘦的、老的、弱的全在裏頭了。他可以想象,一聽說要去極北的苦寒之地,衙門裏的捕快肯定推三吐四,結果這些淘汰下來的次等捕快便被臨時上崗,幹這苦差事。
這些捕快都在雪地裏跺著腳,朝袖口哈著氣,一副被凍壞的樣子。在一旁捕頭的催促下,兩排人才挨個地朝著蘇青彎腰行禮。
“拜見法師!”聲音稀稀拉拉,有氣無力,還有幾個幹脆隻開口不發聲的。
麵對這群歪瓜裂棗,蘇青覺得有些頭疼,他莫名地想起了靳虎,當初在四爺手下,靳虎雖說武藝不強,但精氣神十足,出行一切事物都給打點好,喊一嗓子能震地邦邦響,遠不是這些混日子的次等捕快可以比的。
這群人反正是拿來當炮灰的,他也懶得計較,扭頭問那帶隊的捕頭:“你是此行的向導麼。”
“法師,小的姓蒙,叫我老蒙就行了。”那帶頭的捕頭是個黃臉漢子,聞言連忙湊上來獻媚一笑。
“出發吧。”蘇青點點頭,帶著隊伍拖拖拉拉地出了枯榮坊,騎馬的騎馬,步行的步行,一群人焉了吧唧地朝北行去。
和蒙捕頭策馬同行,他覺得有必要詢問仔細:“那鎮子裏有多少百姓?平日如何作為生計?”
“回法師,那鎮子叫舒家鎮,也叫瘤子鎮,裏麵的人多半姓舒。舒家宗族的老太爺多年之前承包下了礦山,平時就招一些外人去挖礦,後來挖礦的人多了,就幹脆在鎮外造了不少木屋,租出去給礦工居住……”
……
一路上,馬蹄不斷地踩踏著凍土泥濘。
這些良萎不齊的捕快都無修為在身,穿著厚厚的冬衣,時不時從懷裏掏出酒袋子喝上一口,暖和全身。
距離采石場還遠,路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個的石坑,像是被炮彈炸開的坑洞,東一個西一個,陸陸續續。大的有十多米寬,小的也有數米寬。大多被雪掩埋,少部分露出慘白的石麵。
“這裏怎麼會有這麼多坑洞?”蘇青眯眼看著路邊的景色,麵色有些低沉,他抽了抽鼻端,風中透著一股冰冷寒氣,若是穿少了,能將人的鼻子徹底凍壞,這北地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鼻炎。
蒙捕頭也看到了那些石塊,便回答道:“回法師,這裏以前是個采石場,建石頭房子采石的地方,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將這裏棄了,留下這麼多大大小小的石坑。”
隊伍經過石坑區域後,又緩緩地繞過了一片林子,同樣被積雪覆蓋,但相對比石坑,這裏的樹木遠比前麵鮮活太多,富有生機,可這樹林中的積雪十分深厚,一腳踩下去能沒過膝蓋。偶爾有捕快沒注意看路,一不留心陷進積雪裏,需要兩個同伴幫忙才能拽出來。才走了一半,捕快們的抱怨聲四起。
“還沒到麼?我都餓了。”
“這鬼地方,掉進雪窟窿裏都找不見人。”
平日在枯榮城中,妖物雖常見,害人的卻不多,捕快的編製數目大大超出了其他縣城。這群捕快平日裏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在枯榮城是大爺一樣的混日子,薪水不菲,待遇難尋,大多都過地滋潤,一進了山林就成了廢物。
蘇青懶得鳥這群廢物,他皺著眉問蒙捕頭:“那距離山莊還有多遠?”
“還挺遠的,大概要晚上才能到,要大夥兒們歇會兒嗎。”
這片林子深邃的很,喬木高大,視野不足,並不是個歇腳的好地方,蘇青立即下決定:“路上嚼點幹糧,喝點酒水暖和暖和,繼續走,到了鎮上再歇息。”
“是。”
法師都發令了,眾捕快們也不敢反對,隻是多抱怨了幾句,埋頭繼續趕路。
暮色四合,倦鳥歸巢。
走了整整一天的路,直到天色漸晚,礦山終於遙遙在望。那舒家鎮果然像一個腫瘤一樣,突兀地懸掛在山嶺之上。一行人緩緩地經過這個高牆圍攏的小鎮,灰白圍牆上斑斑駁駁有些破舊。周圍也看起來沒什麼人,顯得冷清安靜。
小鎮外邊,修建了一片小型的木屋房子,過來開礦的監工,礦工等人大概就住這兒。外麵的木屋一片冷清死寂,一棟棟木房子房門有的開有的關,一些木門隨風搖晃,發出吱嘎響動。這些木屋現在無人居住,正好讓捕快們落腳。
蘇青仔細地搜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後,挑選了幾個相對還算完整的木屋。這些有的木屋還是漏頂的,一旦下雪就很難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