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我用無奈的眼神瞧了瞧袖上的小鷹,一如還債老爹要把女兒嫁流氓一般。
誰知小鷹對我情深意重,爪子死死摳住我的衣袖怎麼也不願意到驚鴻那邊去。她於是不耐煩地伸手來抓,豈料小鷹一喙啄過去一道血痕登時出現在她手上,恰似雲母晶石被蹭上一道鮮紅的朱砂,極為刺目。
說時遲那時快,驚鴻一把揪過小鷹後在手上“噌”地燃起一團熊熊烈火,小鷹在那火光中隻哀叫一聲便瞬間化灰……
這一係列動作來得太突然也太迅速,我生生還來不及消化,而這邊驚鴻隻是淡淡一句:
“讓我流血的東西,我定要它覆滅。”
這一刻我看著她的眼睛,她眼神裏的東西很坦白也很強烈,竟絲毫不加以掩飾。
之後她笑了,笑得晴光瀲灩:“我們兩清了。”
遂,若無其事地提劍出了庭院。
我無語,隻目送著她離去,心中回響著一個無比響亮的聲音——
爺爺的!這人也忒囂張了!
……終是把驚鴻那祖宗送走了,我如釋重負地一歎,緊跟著跑過去招呼看樣子像是差不多了的映寒。
“映寒,你振作點!”
她是才疲憊地抬了抬眼皮,輕輕搖頭:“我死不了。”
“我不這麼認為……”
“你不覺難過?”
“怎會?看你傷成這樣我很難過啊。”
“咳咳!”她似突然急火攻心,猛咳嗽一通,我趕忙拍她的背幫她順氣。這當口兒我瞧見一眾小宮娥正在屋裏透過門縫向外頭確認情況。
“咳、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向來很喜歡那鷹……”緩過氣來的映寒艱難道。
“哦、你問這個。是喜歡啊,難過也是一定的,但我這不是沒辦法麼?那境況,我不得先保全你?”我疑心映寒自身都難保了卻還有閑心問這問那,“先別多言,我扶你回去招藥君來看看。”
我攙扶著她起來,卻不料聽到她極輕的一句話:
“你的喜歡……真廉價。”
心中不禁一抽。
這話著實傷人。我喜歡那小鷹是事實,但這喜歡卻不至於當一回事兒吧,她何必較真?
正欲開口說點什麼,一瞥之下卻發現她既已昏厥。心裏顧自別扭了一番索性也就不再去想它,終歸她重傷在身,腦子迷糊言辭失體也說得過去。
可我到底沒順利扶著她進屋。
“琅嬛仙者請留步。”
我腳步一頓回過頭去,隻見一水靈靈的少年恭敬有禮地立在一片廢墟當中。
“何事?”
“我家君上請至府上一敘。”
“你家君上何人?”
“青丘,玄漓上神。”
“咳、我現下有要事在身,有勞——”
“剩下的就由我們來料理,您無需掛心!”
我無語地看著突然冒出來齊齊排在我麵前的一眾小宮娥,她們一個個昂首挺胸麵色鄭重,皆擺出一副忒靠得住的樣子。
我知你們想將功補過,不過這眼力勁兒未免、未免……
“那,仙者便隨我來。”
“嗬……就來,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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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果真如同字麵,是一處山清水秀的幽靜桃源。此地風水優良,靈氣葳蕤,看來是極益修身養性的。
那少年領我通過一條竹林曲徑來到一座裝潢樸素的樓前,“君上早已在裏間候著了,仙者請進。”
“多謝引路。”
走上“吱嘎”作響的竹階,推開門便聞見一股林間露水的清香,而堂中一長身玉立的男子正背對著我俯身瞧幾上的一株白花。
“請問,您可知玄漓上神現在何處?”
“嗯,來了?”這聲音竟是潤玉般的好聽。
男子言罷轉過身來,正籠在自撐起的竹窗透進來的那一束光亮中,但見其笑意如春山遠煙,眼底眉梢盡是風情,雖是一身白月綢衣卻絲毫不顯清淡,仿若有一種雪色的雍容從骨子裏透出來,真真華麗無比。
一時間的恍神那男子已立於身前,我微昂首看他,而他眼底含笑。“喲,丫頭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這語氣讓我不禁心下一顫。
我抬起手指直指其人鼻子,抖著嗓子問:“玄、玄漓上神?”
他不慌不忙地欣然把我瞧一陣,跟著吐出兩個字:“正是。”
我登時有種受到嚴重欺騙的憋屈感,憤然控訴道:“那你之前那個樣子又算什麼!”
“無他,為躲避一些可怕的目光罷了。”
“你倒說說是什麼樣的目光!”
言及此他忽然展顏一笑。
恍惚間我頓時覺得他周圍有小桃花一朵朵地盛開,簡直要閃瞎狗眼,以至於心神都抵不住地一陣激蕩……
“喏,就像你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