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神遊間一道熟悉的聲音倏地自背後響起。
此時夜幕低垂,瞿墨已然回去療傷,符靈也正忠於職守地侍立在那裏。
我抬頭望一眼天邊靈氣充溢的滿月,有些心虛地回過身……果不其然,是以靈體形態顯現在我麵前的紫渙。此刻的她與之前全然不同,麵目猙獰、雙眼充血,瞳孔泛出詭異的青光。
“你為什麼……還不把身體還給鳳兮姐姐?”她語氣森然,朝我走近一步。
紫渙本為怨氣深重而致無法轉世的魔魂,眼下借著望月聚靈之夜魔氣更是大盛。我知她一直蟄伏在那條戴上就拿不下來的手鏈之中洞曉我所有的心思和計劃,恨心深種,隻待尋一個時機化出實體來找我舊賬新賬一並算。
興許是我的沉默激怒了她,她一陣風似的就瞬移到我麵前一爪子狠狠扣到我的肩上!尖利的指甲倏地嵌入皮肉,疼痛之外帶著令人戰栗的寒意。
“說話!你說話呀!為什麼還賴著不走?心虛了?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她血肉模糊的臉直湊到離我鼻尖不到一指的距離,幽詭的泛出青光的眼裏流下一行血淚。
我被她身上森寒的鬼氣浸得呼吸困難,也不願再多看她可怖的原形一眼,腦筋飛快一轉,遂忍著肩上的劇痛咬牙運起內息重重給她的下懷來了一掌!沒入血肉的鬼爪被強行拔出,留下一道像是刀切般的長形豁口。
捂住這汩汩淌血的豁口,我二話不說就踮腳運起輕功,一個勁兒往符靈駐守的山洞方向狂奔。然而,一眨眼的功夫幾近癲狂的紫渙就緊追上來,迫使我調轉方向來到一條封閉的死路上——
“嗬嗬嗬……想搬救兵?用得著嘛?就讓我們來好好聊聊。”
捂住創口的手從五指縫間徐徐滲出濃稠的血,我氣喘籲籲地看她獰笑著一步步朝我走近,牙齒咬破嘴唇嚐到鹹腥味的同時,我果斷地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拇指稍一用力就將刀鞘給彈掉,露出月光下寒光閃閃的利刃——
多虧了昨日在天宮受曉鴦啟發,我也開始學著在身上藏個刀啊針啊毒啊什麼的來防身了。
紫渙乍一見我電光火石般的動作先是愣了愣,旋即便輕蔑地咧開嘴,語氣裏滿是譏誚:“怎麼?就憑你還想——”
我朝她笑了一下,慢慢將刀刃對準自己的脖子:
“如果你現在破壞我的計劃,反正今後我也活不成了,不如現在就把它切斷一了百了,隻是要累你的鳳兮姐姐隨我一同下地獄了……這樣也沒關係?”
“你!不、別這樣……鳳兮姐姐……我已經、不想再失去一次了……”紫渙顫抖著一雙發青的手捂住自己的臉。
這一招果然切中紫渙的要害,她不敢再輕舉妄動,周身狂暴的魔氣逐漸減弱。
正當我好不容易要鬆一口氣的時候,一道極其清冽的仙氣突然淩空而來,如一把勢如破竹的利劍瞬時便將紫渙本就弱化的形體給徹底擊散了——
無、無弦?
我目瞪口呆地盯著毫無預兆出現在眼前的身影。
我明明已經寫信告訴過他我不會再留在昆侖山,也警告過他讓他別來找我了,那他現在怎麼還……
“……”他並不言語,隻冷冷地看著我。
此刻的無弦和平時不大一樣,素來溫潤的氣質不見了,神情異常冷酷嚴峻。他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結霜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一遭後終是凝在了我還來不及從自己脖子上撤下的匕首上:
“你在幹什麼?”
看這情形,無弦貌似並沒有注意到他方才肅殺的氣場已無意間滅掉了一隻魔魂,是以一來就撞見我一個人大晚上不睡覺跑到這荒僻之所拿刀對著自己脖子的滑稽場景……
我還來不及解釋,他倏地一個閃身便來到我跟前揮開我握刀的手,順便瞟了瞟我肩上的傷勢,抬眼涼颼颼道:
“怎麼?不敢直接往脖子上切?”
——天大的誤會!
此刻我下意識就想分辨些什麼,然而接觸到他複雜的眼神後腦海中似有什麼涼涼的東西忽地一閃而過:此時此刻的我已不再是“我”了,我是“鳳兮”,早在我下定決心要走這一步棋時就注定要犧牲掉原先擁有的一些、不,應該說是所有東西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