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世上好伴侶的莫於言, 最後還是拉著風枝到處走了走, 看看附近的風土人情。再踩踩地點, 觀察一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線索。
啥都能瞎掰兩句的風枝也沒有閑著, 裝成一個遊手好閑的公子哥兒, 不務正業尋求刺激, 打探附近的消息。
凡人不同於修真者。由於凡人壽命過短, 知識載體隻有書籍,知識傳承很容易出現誤差和斷隔。知道附近有魔界入口的人並不多,除了某些門派安插的眼線外, 大多數凡人都以為迷陣附近是鬧鬼。
鬼修的存在,讓凡人對於那些打不到,摸不著的鬼魂深深地恐懼。修真者可以修煉成仙, 也加深了凡人的信仰程度。可人有時候就是這樣, 越是害怕,就越為好奇。因為迷陣總讓附近的村民鬼打牆, 魔界入口成為附近村子小有名氣的話題。隻要往懸疑驚悚的方向查, 風枝很快就從好幾個村民身上得到了迷陣的情報。
大多數人都給出了比較具體的位置信息。但是迷陣的範圍卻或大或小, 聽起來就像一個規律呼吸的活物。
另外風枝查到了一個比較恐怖的消息。村民們稱, 那裏住著一個會吃人的鬼。那隻鬼來無影, 去無蹤, 就在那一帶遊走。每逢月圓之夜,需要吃人進補。每個月的十五號,村民們都紛紛提早關門, 看好家裏的孩子, 以免好奇地跑去森林,被遊走的鬼抓走。
而十五號,正是迷陣打開的那一天。
按理來說,魔界入口不會放置任何活的鎮守妖獸。哪怕是原著描述那所謂的守門人,也生活在陣法範圍以外,像這裏的村民一樣。
鬼修的可能性不高。鬼修隻是沒有肉體的修真者。若長時間生活在魔界入口附近,又以血肉為食,那長時間下來,定然變成魔修。魔修殺人留下的魔氣會引起村子裏各門派眼線的注意,再順思路延展下去,這個魔修會被絞殺,不可能活下來。
修真界不是現代社會。弱肉強食,各憑本事。人死得再慘,除了親人外,沒人會多給一個眼神。所謂的討說法,憑的不過是哪個勢力的拳頭更硬罷了。能不引起各門派注意,又能安然生活在迷陣裏的那隻鬼,定然和封印有著什麼分割不開的關係。
風枝亂七八糟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隻能按部就班地準備些東西,好深入迷陣需要的物品。既然知曉魔界入口處有會動的不知名物品,兩人都在心裏多加了幾分提防。
十五號那一天,風枝和莫於言早上就在客棧退了房,前往村民們口中的\'鬼圈\'。
以魔界入口為中心,方圓十裏都是陣法的區域。而月圓之夜這天,迷陣最為薄弱,會有一瞬消失。隨後又漲潮般開始擴張,頗有幾分潮起潮落的感覺。
受魔氣的影響,附近的樹木並沒有太多生的氣息。風枝在迷陣外圍近百米處,就無法從樹木得到反饋信息。低等物種終究和高等物種有著質一般的差距。這時候的樹木,還不如一個村民的胡扯裏得來的信息多。
附近的村民嚇破膽,風枝也不擔心這時候有人進森林。天還沒黑,就找個了地方生火,開始了他的燒烤大業。世界美食千百種,風枝獨愛燒烤。看著生肉擦上燒烤汁後,被火慢慢烤熟,再一口吃進肚子裏,會讓他有一種精神滿足感。這是其他看不到製作過程的美味佳肴所給不了風枝的感覺。區別就像一個自己從一級練起的遊戲賬號,和花錢買的成品賬號一樣。成品賬號再好,信息哪怕全部改掉,還是有一種別人家的感覺。
這種奇怪的獨占欲也不自覺延伸到了莫於言身上。以至於風枝很抗拒從小看到大的莫於言會有一天成為別人肚子裏的烤肉。可莫於言總歸不是烤肉。有些感情,風枝給不起,又割不掉。
莫名其妙從烤肉想到了和莫於言未來,風枝覺得自己的又些無可救藥。莫於言坐在身旁,像研究□□一樣皺著眉頭研究著風枝那一堆亂七八糟的調味品,不知道該放哪個比較好。
自看完那修真二全文後,風枝無時無刻都在思考著。他思考著能不能改變未來,思考著係統為何明知道結局是三界毀滅還那麼鎮定,思考著和莫於言的關係。
若生命還有無數時間,風枝不介意先和主角玩玩。等彼此荷爾蒙下降,再各自找伴也不遲。因為他們兩個壽命漫長,錯得起。可現在知道主角總有一天會死,風枝覺得自己這樣拖著人家和自己玩這種浪費時間的成人遊戲,就不夠意思了。
人生短短幾十年,轟轟烈烈愛一場。風枝看習慣了政治婚姻,自認給不了主角純潔轟烈的愛情。於情於理上,給不了就該放手,讓對方在有限的日子裏享受一番。可要把主角讓出去,這等同於把一隻烤了八百年的雞翅送給另一個人,這事就跟割風枝肉一樣難受。哪怕自己親手扔到地上,也不想看別人吃得津津有味。
莫於言沒有風枝那麼九曲十八彎的腦子。他抬頭看了看晚霞,表情感歎又冷漠,“今天天氣不錯。”
“嗯。”風枝隨便抬了抬眼,回應了一聲。腦中的思路被驟然打斷,他已經不記得剛才都想了啥。一直以來決策權都在係統手中,風枝想得再多,也隻能跟從原著走。很久之前開始就沒有記下自己胡思亂想的習慣。
係統要的隻是一個宿體,而不是一個有思維的執行者。
“從這裏看過去,有點像寨子林。”莫於言手裏還握著燒烤叉,微微側頭向左,看向那橘藍兩色的天空。
聽到熟悉的名字,風枝忍不住認真瞧了一眼。隻那麼一眼,風枝就捧場道:“還真有點像。”
其實相似的也隻有樹的品種罷了。寨子林又不是什麼特殊的地方,該有的樹別處一樣有。偶遇一個相似的地方,並不出奇。但家鄉的風景總是最美。對於從小出生在寨子林的莫於言來說,亦是如此。
“突然想起了一句話。”風枝想起的是一句撩妹的話。他故意專注地看著莫於言的雙眼,“走過幾個城市,看過幾個地方。最溫馨的是家鄉,最美的是有你的地方。”
暮色還未四合,太陽斜斜照著森林。陽光照著風枝的側臉,像那被時間洗得發黃的布料,給風枝增加了一絲歲月感。莫於言很清晰地看到風枝那看到自己的模樣,仿佛有種自己被對方看在眼裏,裝在心裏的感覺。
心髒莫名地加速跳動,震耳欲聾的心跳聲蓋住了躲在暗處的蟲聲鳥叫。天下之大,可在莫於言眼裏隻剩下眼前的唯一。
扔下手中的累贅,莫於言單膝跪到風枝身前,按著風枝的腦袋就給了風枝一個熱情的吻。溫熱的舌頭竄進嘴裏,風枝似乎嚐到了一點蜂蜜的味道。不知道莫於言怎麼突然發瘋,可伴侶突然熱情如火撲上來,作為男人哪有拒絕的道理。幹柴烈火地,風枝毫不猶豫就回應了起來。
男人在這方麵天生就有天賦。尤其和風枝這種什麼事情都想要玩一下的人在一起,莫於言的吻技越發純熟,跟上了風枝那本來也隻是看得多的吻技。兩個人勢均力敵,不過一會就有擦槍走火的衝動。
就在風枝以為要幕天席地來一發的時候,莫於言捏著風枝的下巴,專注而認真地回答風枝剛才隨口一說的話:“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在風枝還在愣神之際,莫於言把風枝緊緊地抱在懷裏,“你是我的親人,也是我的兄弟。如今你是我的愛人。也是我要攜手一生的人。”
秘密也好,隱瞞也罷。哪怕風枝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莫於言都不想放手。
抓著那勒得他有點生疼的手,風枝最後沒有扯開莫於言。有點無奈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聖母病犯的風枝回抱對方,輕拍莫於言的背部。
兩人相互擁抱。恍然間,有種回到了寨子林的感覺,世界的隻有對方的存在。
莫於言是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孤兒。自記事以來,靠的是附近好心的村民們給一口粥食生存。沒有人收養莫於言,卻人人都知道莫於言的存在。莫於言就像是一條可憐的流浪狗,善良的村民看到莫於言路過,會無聲地給他一口吃的,但沒有人會給莫於言一點關心。不善言辭的莫於言也沒有說什麼,隻是禮貌點點頭彎腰道謝。他笨拙地學著孩子們的拜年動作。並不是啞巴,而是他隻遠遠地看過,並不知道孩子們說什麼道謝的話。
為了養成莫於言冷漠毫無牽掛的性格,村民們就像NPC一樣履行投喂的職責。沒有孩子和莫於言玩耍,莫於言偶爾會去書塾聽一下夫子講課。
\'莫於言\'這三字,就是他自己給自己起的名字。
\'比三日立於市,人莫與言。\'——接連三日呆在集市上,沒有人理睬。
莫於言覺得這句話很像在描述身處村子邊緣的自己,便偷偷拿走了一個孩子的抄書紙。隻是那個粗心大意的孩子把\'與\'寫成了\'於\'字。再很久一段時間後,莫於言才知曉自己名字是個錯別字。
主角的名字對於作者來說,可能隻是一個名字生成器的輕輕點擊。可對於名字本身的持有人而言,卻是僅次於生命的重要。當莫於言偶然再看到那句話,發現自己名字是個錯別字時,他沮喪得像隻淋過雨的無家可歸小狗。
不忍心見一個孩子這樣可憐兮兮的模樣,風枝第一次暴露了自己不同尋常的秘密。他拿著樹枝在地上寫了六個字——成在堅持,莫止於言。
十歲多的孩子還帶著嬰兒肥,風枝一本正經地瞎掰道:“這話的意思是,事情的成功在於堅持,而不要隻說不幹,瞎逼逼。錯了一個字,但意思卻變得更好。這是好事才對。”
一晃八百年,莫於言早已在堅持中成仙,而風枝還是那個充滿秘密卻給他無限溫暖的風枝。
莫於言主動鬆來了緊抱風枝的手,捧著風枝的臉溫柔道:“等我完成了仙界交托的事情。我們一起回寨子林生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