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像在這一刻凝固, 風枝連呼吸都失去。
身後的人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風枝閉上眼睛, 連哆嗦都不敢哆嗦一下。他害怕他隨便一動, 那落在脖子的刀會砍歪。最恐怖的不是死亡, 而是明知活不下去滿脖子鮮血的掙紮時間。
莫於言的喘息聲很重, 每一下都清晰可聞。
兩人一跪一站, 在這白色的迷宮裏,等待或抉擇著自己的未來。
風枝隻覺得度日如年。每一秒都那麼難熬。他努力阻止著自己去幻想那些血腥的未來,可他知道每一個幻想都是一種可能。
身後傳來一次極重的歎息聲。明明他的心跳如搗鼓, 可從吸氣到吐氣,風枝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突然間,噗通一聲。在這安靜的迷宮裏尤為突出。
滾燙從背部傳來。風枝想要睜開眼, 但他的眼睛被一隻同樣熱的大手覆蓋, 身體則被另一隻手環繞。
風枝不知道該怎樣麵對這樣的情形。上一秒還在擔驚受怕,下一秒卻被害怕的人從背後緊緊抱住。但他無法否認, 這懷抱實在是太舒服了。風枝緩緩靠到莫於言的身上, 感受那熾熱的溫度。
莫於言的呼吸就在他耳邊。風枝哪怕不看, 都知道莫於言的一舉一動。因為莫於言全身緊貼在他身後, 那滾燙的吻溫柔地親在他的耳朵, 臉上, 眼睛……
白梓昕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風枝閉著眼,他便什麼都聽不見,他也感受不到環繞著風枝的那一雙手。他緊張地等待著死神的宣判, 像個捏著彩票兌獎的賭民。
淚水莫名從眼中流下來, 沾濕了莫於言的掌心。
察覺掌心的濕潤,莫於言心頭一痛,緩緩鬆開了風枝,緩緩往後。迎接他的,是風枝突如其來的擁抱。
風枝將莫於言緊緊抱住,不讓他再後退。他也不知道為何要哭,隻是很想哭。
那溫柔的吻讓他感動又痛苦。風枝一直都知道,魔化是極其難受的過程。
主角看起來似乎沒什麼不同,是因為主角能忍。主角一直都很能忍,他受傷從來不喊疼,也不會大叫出來。悶哼幾聲,已經是風枝聽過主角最疼時候的表現。
可他竟然忽略了一點。主角能忍不代表主角他好受。魔化時,除了身體外,還要承受心理上的折磨。然而在這樣雙重折磨的情況下,莫於言他還能控製自己,那麼溫柔地親吻他,不帶一點暴虐。魔化後的莫於言,依舊將他當成愛人。
相比之下,風枝卻一次又一次地惡意揣測莫於言的行為,不信任對方。風枝突然覺得自己很無恥。
他們可是有過身體接觸的伴侶啊。
風枝覺得自己有點好笑。主角是什麼人他難道不清楚嗎。書裏寫得那麼清晰那麼明顯:專注,直白,像劍一樣鋒芒畢露,也像劍一樣冰冷直接。主角和他這種外表親近,心卻髒得不行的人,完全不一樣。
無論何時何地,每次看到主角那麼用心專注的模樣,風枝總有一種在洗滌心靈的感覺。自係統離開後,風枝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留在莫於言身邊。
要說理由,的確有很多。從為了報複天道,到舍不得莫於言這個至交好友,林林總總,風枝可以列個上百條。可要說是不是心甘情願,風枝也是心甘情願。
大概複雜的他,很想看看這個簡單的人能不能簡單到最後。就像一個故事看了開頭,他忍不住就會想看到結局一樣。他很想知道莫於言直到結局的模樣。反正他這樣和世界格格不入的人,留在哪裏不都一樣。
所以,那就留在他身邊吧。
莫於言無法理解風枝這突如其來的行為,他小心翼翼地回抱風枝,內心是那麼的欣喜若狂。原來他沒有失去最重要的珍寶,反而得到了珍寶的擁抱。
空虛的內心在一瞬間被填滿。莫於言竟然覺得夠了。
沒有再貪婪。在這一刻,風枝能夠抱著魔化的他,就已經夠了。
但又有什麼用呢?魔化從來是不可逆的。有的隻是理智存留幾分的差別。
外麵的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在大腦裏的白梓昕卻感受不到外麵那對情侶的浪漫,還在等待著宣判。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直到風枝胳膊累了,膝蓋跪得酸痛。他首先鬆開了懷抱。莫於言似乎感同身受般,扶著風枝緩緩坐下。
“怎麼了?”莫於言摟著風枝的肩膀,緊張地問。
風枝最先是被莫於言的臉嚇了一跳,緊接著是膝蓋的刺痛喚醒了他。他指著膝蓋,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