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豐駕車離開貧民區的時候,並沒有等江雲庭。
對於淺淺和方奕芝的搪塞理由便是要去老房子收拾東西,方奕芝這才後知後覺,原來江同學和妹妹住在這麼簡陋的地方,雖然自家老社區的筒子樓也好不到哪去,但條件相比這裏可是綽綽有餘。
念及此處,方奕芝對待淺淺更是溫柔,這個小姑娘,生活的如此窮困,卻是個樂天派。她稍稍捂住胸口,壓抑著心中微微的疼痛。
沒人知道,這姑娘有多善良。
淺淺很聰穎,聽著這搪塞的理由,哪怕楊逸澤說的真誠無比,使出了無往不利的糖衣炮彈,淺淺還是想了想便知道哥哥的想法。
在家中,江雲庭也沒多做掩飾,練拳,打坐入定,除了動靜小一點兒,但這些舉動都在慢慢讓淺淺多了層認知。
哥哥變了。但是也沒變。
江雲庭還是那個江雲庭,疼愛淺淺的江雲庭,隻是他比從前更強了。
淺淺回憶起三年前的雨夜。那時她正縮著身子躲在巷子的陰影處,垃圾堆砌,她並不能注意到四周殺機四伏,視線裏隻有那個步履蹣跚的少年,雙手軟軟下垂,但手中卻死死握住刀把,眼神凶狠卻也茫然。然後倒在巷口。
那時的江雲庭,病懨懨的,像受傷的凶虎。
淺淺爬了出來,從此就多了個哥哥。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誰能看得出淺淺這般天真可愛,三年前卻是四海為家,垃圾堆裏刨食吃,受盡冷眼的邋遢鬼。
稚虎年紀尚幼,亦能逐獵山林。
淺淺相信,等到有一天,時機成熟,哥哥會讓她知道。現在的她,聽話就好。
——
在江雲庭吩咐下,王立便匆忙趕到獵莊。
王計飛在郎醫生的建議下敷了藥,傷口沒什麼大礙,此時難得坐在露台上,今天晚上有古玩交易會,獵莊的圍獵活動便也停了,露台上顯得空曠許多。
望著被暴雨洗過的山林,隻覺得萬物生發,更顯生機勃勃,心中生出一股閑適放鬆之感。這是三年來從來沒有的感覺。
王立沒有打擾。
良久。王計飛方才從椅子上起身,挺了挺背,望著連綿山林,輕笑道。
“小立,是不是覺得江宗師有點不近人情了?”
王立說道:“沒有。”
“真沒有?”王計飛笑著反問了一句,也不管他回不回答,自顧自說下去,“在清水市這張棋盤上,你老爸我可是舉足輕重的棋子,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呢?”
說著,王計飛歎氣,感慨道:“江宗師真是料事如神,他料定我是不會死的,從頭到尾便沒有管我。”
王立欲言又止。王計飛看著自家兒子的模樣,笑道:“你想不到也沒關係,有些內情你不知道,自然想不到這一層麵。”
“段天仇的檔案你從小莊拿去看了,可曾看出段天仇排行老三,卻成了段二爺的緣由?”王計飛賣了個關子,便不再繼續解釋。
王立思索了一番,猶豫道:“按照記錄,段天仇是在尋覓段天勝的蹤跡歸來後,建立正氣堂,成為段二爺的……”
說到這,他心中豁然開朗,段天仇成為段二爺後,段老爺子臨終之前也沒出聲否定過一句,更別說一直默默做事的段家老大了,毫無動靜。
這其中必然有些聯係,隻是這其中有什麼彎彎繞繞,他搞不清楚,他也搞不清楚這和江宗師不分配一兵一卒在獵莊有什麼關係。
這不是擺明了要讓王計飛當誘餌?
王計飛搖頭歎氣道:“你隻需知道江宗師早已料好一切,一環扣著一環,牽一發而動全身,我這枚棋子,還不足以讓對手不顧一切。”
“當然,這是一步險棋,幸好對方沒下死手。”王計飛有些慶幸道,“當年段家和我扶龍幫之間有過交易,江宗師三年無父無母,我便是罪魁禍首之一,眼下如此輕的教訓,也算了結一半恩怨。”
王立問道:“還有一半呢?”
王計飛的視線從山林移向高空,喃喃自語:“都交給老天爺吧。”
扶龍幫這次大洗牌,鄭莊已是群心所向,龍頭之位實至名歸,他這幕後大老板可以說半隻腳踏出棋盤,往後的局麵,他便可以和段老爺子一樣在後方運籌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