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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慶宮。
一地碎瓷片。
今日朝堂中與胤禛因一事意見不和,皇父看都沒看他一眼,事後卻將胤禛留下與之密談。這樣的事已不止一次發生,對象可以是老三,老八,老九。。。意見和時取他的,意見不和時取他們的,這個太子形同虛設!
胤礽正在沉思著,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蟄。
一個小太監端著盞托躬身走進來,將盞托遞到胤礽麵前道:“太子爺,您該用藥了。”胤礽眼猛地一抬,一揮袖將盞托裏的藥碗揮落到了地上。怒斥道:“滾!我說過我沒病!沒有!你想毒死我嗎?”
那個小太監拿著空托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太子爺息怒,天氣悶熱,這隻是讓您歇火的藥啊!”
“滾!”胤礽抬腿就往那小太監腹部兜了一腳,那小太監在地上滾了兩圈,連滾帶爬的跑了。
站在門口的少年怔怔的看著這一幕,神色黯然。胤礽抬眼看見,微微錯愕,斂去了滿臉戾氣,低沉的聲音說:“晳兒,你來了啊。”
少年走進來,從那些碎瓷片上踩過去,胤礽急急提醒道:“別踩在上麵,小心腳!”弘晳不以為意,依舊踩在玻璃上走老,靴子發出“咯吱”的聲音,一直走到胤礽旁邊,麵色平靜得從袖中掏出帕子,抬起胤礽的右手,擦拭著他仍在滴藥的袖口,那藥汁吸進綢緞中暈成暗黑的藥漬,在明黃色的的袖口上格外明顯。
他鼻息輕嗅,道:“這應該隻是普通的涼藥。”
胤礽盯著他,沒有說話,弘晳用帕子吸幹藥汁,替他理了理袖子,繼續平靜道:“我的阿瑪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不會輕易發火。溫和儒雅,風度翩翩。”
胤礽慘淡一笑,斂了袖子冷然道:“你覺得,阿瑪還能回到從前嗎?”
弘晳輕笑:“誰又能回到從前呢?”
胤礽一怔:“是啊,是,是!”喟歎一聲,頓了頓,聲音帶著幾分苦澀的問:“晳兒啊,你覺得阿瑪現在還是太子嗎?”
“當然。”弘晳揚唇微笑,語氣中幾分自豪,幾分篤定:“這個位置從來隻能是阿瑪,不會再有別人。”
胤礽嘲諷一笑:“要廢一夕之間便可廢,要立一夕直接便可立,這樣的皇太子到底要之何用?何用!”
弘晳不緊不慢道:“正是因為皇祖父對您的肯定才會將您再次立為太子。”
胤礽卻雙目犯空,自嘲笑道:“你見過無論走到哪裏身邊都跟著一個人將他何時用膳,甚至何時出恭,用了多少時辰都記錄下的太子嗎?你見過一個權力還不及親王甚至郡王的太子嗎?你見過。。。見過一個在天下百姓麵前廢黜,在天地間說盡他的不是,讓他尊嚴掃地甚至不敢抬頭見人後再次複立的皇太子嗎?嗬嗬,到底是哪朝哪代出過這樣一個太子?嗯?如今除了空占了這個名號,其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剩了!”
“這個名號就儼然高過一切了,阿瑪。”弘晳淡淡道,“有了這個名號就是這一朝獨一無二的儲君,名正言順的皇儲,是將來要統治整個大清的九五至尊。”有意頓了頓,輕聲反問道:“這是皇祖父會隨便給的嗎?”
“有這個名號就夠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胤礽心中巨震,慢慢抬眼看著他,弘皙麵色沉靜如水,一雙眼睛卻亮若星辰。
不過三言兩語,卻四兩撥千斤,胸口堵了許久的那塊巨石忽然被搬開,頓覺輕鬆不已。“對啊!這是隨便能給的嗎?我是儲君!我才是儲君啊!”胤礽喃喃自語,豁然開朗,忽而大笑不已:“我怎麼忘了將來隻有我才有資格繼承這個皇位?隻要熬過去了,這天下就是我的,哈哈哈!他老四老八老九老十三老十四再得寵,將來還是要對我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