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弘晳回宮之時才得知步兵統領托合齊以抱病為由被解職,隨之而走馬上任的是隆科多。托合齊被解職後,阿瑪的勢力大打折扣,便連刑部尚書齊世武、兵部尚書耿額等都成了皇祖父的眼中釘。據說皇祖父在朝上大發雷霆:“諸大臣皆朕擢用之人,受恩五十年矣,其附皇太子者,意將何為也?”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皇祖父已表明立場,阿瑪在朝中一日不如一日。每個人嘴上不敢提,其實一個個都心如明鏡。
眾人皆矢口否認結黨,皇祖父當即將已經解職的步軍統領托合齊拘禁宗人府。並下令將齊世武、耿額、鄂善鎖拿候審,甚至嘲諷說:“齊世武乃最無用之人,犬豕不如。伊等將如此齷齪之人援入黨內,有何益處?”
“阿瑪。”弘晳心中湧上一陣酸澀。
不知何時開始,自己已懼怕登入這敦本殿,怕推開門,所見所感會讓自己心寒。
酒氣,衝天的酒氣,嗆得幾乎無法呼吸,和熏香的氣味混到一處,烏煙瘴氣,混沌不堪。胤礽手上把玩著鎏金酒樽,哭哭笑笑。
自從托合齊因病卸職後,胤礽也稱病綴朝,一連七日。
“孩兒弘晳拜見阿瑪。”弘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胤礽看上去已醉得神誌不清,他將酒樽猛得往桌上一頓,半杯殘酒晃出,濺了一手,“你來做什麼?我誰都不想見!”
“聽說阿瑪病了,弘晳前來探望,看看阿瑪的病好些了沒。”
“滾!”胤礽抓著酒杯手猛地往門外的方向一甩,“快滾!”。酒杯裏剩得一點酒也隨著這一晃潑了出去。
弘晳恍若未聞,仍在一旁站得筆直。胤礽仰起頭,揚起酒樽往口中灌,酒樽儼然已是一個空樽,揚個底朝天,沒有酒流下,“沒有了!”他咕噥了一句,又高高懸起,抖了抖,張開嘴在下麵接著,希望再滴下個一滴兩滴來,可事與願違,他頹然放下,嘲諷一笑,有些含糊不清道:“沒有了,一點也沒有了!”
“沒有了,不也是被阿瑪倒掉的嗎?”弘晳在一旁冷冷看著,恍然一笑,忽然走上前去,大力的奪去他手中的酒樽,使勁一扔,“既然沒有了為什麼不扔得徹底一些,為何還緊抓不放呢?”
酒樽摔在地上哐當作響,咕嚕嚕得滾了幾圈,滾到門邊上停了下來,胤礽愣愣得望著那杯子,然後難以置信得望著弘晳。應該是想象不到,弘晳會有這樣的動作。
胤礽沒醉,弘晳知道。他喝的那些酒,他不知暗中摻過多少水,哪那麼容易喝醉。那些氣味,應該歸功於那些撒瘋砸得幾個酒壇子,他知道阿瑪心裏難受,不過借著酒裝個瘋,發泄一下。他也怕自己哪一日真醉了,是否還醒得來。
“就算沒有了,您也不想就此失去不是嗎?”弘晳道,“隻要您手上握著酒杯,酒沒有了還可以再倒不是嗎?失去那點酒又算得了什麼?”
“可您,現在分明是為了撒掉的那些酒,連酒杯都不想要了。”
胤礽慘淡一笑,“可不?現在不是扔了嗎?即使抓在手裏,也跟扔了沒啥區別。扔便扔了吧!”
弘晳走過去彎腰將那酒樽拾起,重重放到胤礽的案幾上,淡淡道:“扔了,不照樣可以撿嗎?”說完,他轉身就走。
“晳兒。”背後忽然一聲喚,這一聲口齒清楚,他回頭,看見胤礽神色清明的望著他,他走了回去,胤礽將杯子塞在他手裏,望著他鄭重道:“阿瑪心裏清楚,這個杯子阿瑪也不知能在阿瑪手中幾時,哪一日,阿瑪的杯子掉了,你一定要像現在這樣撿回來,替阿瑪好好抓著。”頓了頓,他繼續道:“你和阿瑪是不一樣的。阿瑪信你,你一定有這個能力。”他緊緊的握住弘晳的手,聲音有些嘶啞道:“答應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