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89年,西漢曆壹拾叁年,隴西兩郡太守府,太守李尚在府內來回焦急的走動。前線戰報,兒子李廣在邊境巡邏時,遭遇小股匈奴散騎,好勝心切,全部生擒。不料這小股散騎,居然是秘密護送閼氏到東胡的隊伍。原來冒頓新繼匈奴單於,真是穩固地位之期,東胡國乘機威脅冒頓,東胡國王先是索走頭曼單於的千裏馬,繼而要冒頓送閼氏給自己。送自己的女人給閼氏畢竟不是什麼好聽的名聲,冒頓雖答應東胡,但仍然不願暴露出內部不穩,實力虛弱的跡象。冒頓派衛隊秘密押送閼氏去東胡,可偏偏此次押送被李廣破壞,還順勢擒走閼氏。冒頓派精銳兩百,將李廣圍在焉支山,企圖搶回閼氏,絞殺李廣所率西漢巡邏隊。此刻距離上次戰報已經七天了,派去救援的隴西守軍還沒有傳來消息,這讓李尚心急如焚,民族大義固然重要,可父子親情確難以割舍。
“倘若,倘若廣兒今番遭遇不測,我必親自率部,深入大漠,取冒頓首級!”李尚憤憤的撂下一句狠話,讓郡丞嚴術再派人前去打探。
此次廣兒被匈奴圍在焉支山,恰逢父親大壽將至,父親最喜廣兒。月盡就是壽宴了,廣兒若不能還,該當如何給成紀老家的父親交代,想到此處,李尚更加憂愁。
“報!”就聽的府門外戰馬嘶鳴,旗令兵大聲喊報,也不待府門衙役通報,直奔前庭,未尋得太守,旗令兵不顧尊卑,急往內宅尋去,恰遇得嚴術出來,急將戰報遞給嚴術,這才趴在地上,長途跋涉的汗水,浸透鋪院的青石。
嚴術手執戰報,卻不急於回報,粗略瀏覽一番,長舒一口氣,方才踏實的去稟報。
第二日,李尚就早早的等在城門之上,直到天色漸亮,這才照見遠遠的似有一隊人馬,疲倦的緩緩行來。趕忙令參軍蒙魯帶領一隊人馬前去偵探接應。待兩隊人馬欲要靠近城門之時,李尚再按奈不住,策馬出城相迎。見愛子李廣麵色蒼白,昏迷不醒,整個人被包裹成粽子一樣,頓時心如刀割,忙一邊命人急急送入府中,一邊遣人速請公孫家來人。
晨飯時,公孫家的長子公孫光,乘車而來,嚴術見公孫光到,也不說話,拉起公孫光就奔內宅。此刻李尚和妻子王氏正守在床前,李廣麵色越發蒼白,已經無法下咽。公孫光握起李廣的手腕,稍微把了一下脈搏卻又放下,複又翻開李廣眼瞼,見李廣瞳孔渙散,歎息一聲,往外堂走去。李尚忙隨著到了外堂,卻見公孫光無奈的搖頭,一麵開出藥方讓丫鬟仆役熬藥吊命,一麵卻也哀勸李尚早做準備。處理完這一切,公孫光叮囑李尚,著可靠之人細細觀察,次日天明之前若無起色,怕是就不行了。李廣重傷的消息一經傳出,早就驚動了整個隴西城,期間自有隴西軍政貴胄、地方大族為討李尚親近,四處尋來人參、靈芝等天才地寶,一時間太守府內幕僚仆役、丫鬟嬤嬤忙做一團,門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天色漸晚,前來探望的、送藥的、打探消息的,終於散去。太守府後宅依然燈火通明,李廣臥房外,王氏請來的道士設壇做法,祈求平安,祈禱李廣逢凶化吉。臥房內王氏悲悲戚戚,哭作一團,而李尚立於一旁也是麵帶淒色。
李廣的臥房,布置的相對簡單,正門一溜棗木窗戶,兩側各有低矮書案兩張,鋪設幾塊絲薄坐榻。當屋一張帶帷帳的低矮牙床,床頭矮桌上,放置一個雁足燈,昏暗的燈火讓房內的氣氛顯得詭異。平躺在牙床上的李廣,原本蒼白的臉上,被油燈照映的憑添一絲蠟黃,任憑公孫光的長針刺入周身穴位。此刻的李廣,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周身疼痛,對周圍的聲音聽不真切,隻是依稀記得方才m博士突然爆炸,龍牙飛撲而來,接著自己意識全無,此刻聽見周圍一片雜吵,還當是戰友們在營救自己而忙亂。一直到了天明,公孫光再次把脈,發現李廣脈搏規律而有力,李廣氣息均勻,體溫逐漸恢複正常,李尚等人這才長舒一口氣。
天明時,李廣周身疼痛驟減,意識逐漸清醒,感到渾身綁的和粽子似的,動彈不得,心中正暗自盤算,軍醫的手法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粗糙。正疑惑間,忽然感到頭腦發脹,惡心想吐,開始李廣懷疑這是失血過多的反應,後來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李廣心中暗驚,以自己的體質,些許失血絕對不會如此難受,正痛苦間大腦嗡的一聲,許多原本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頃刻間衝進腦海,整個人感覺像是訓練跳傘時,沒有控製好平衡,在半空翻起筋鬥一樣,雲裏霧裏的翻騰,難以忍受。可偏偏靈台清明,大腦受這股記憶的衝擊偏偏昏迷不過去。李廣就在這種煎熬中度過兩三個小時,直到眼前亮光刺眼,這種痛苦才漸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