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做過早課,都是聽從自己師傅的指示來到前院。一些稍微有些小道消息的便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著待會會發生什麼。但當智饢帶著匪石來到時,一個個像打了鎮靜劑般安靜,整個前院落針可聞,被智饢眼神掃過的人,皆是心中發怵,生怕這個師叔找自己麻煩。畢竟以前被這個師叔虐的不輕。
智饢讓匪石到下麵找個位置坐下,自己留在幾位長老和智能身邊盤坐。但下麵像是有特定座位似的,隻有一個蒲團在下麵空著,不知是給他留的還是有師兄弟沒有過來。匪石走過去向旁邊一位麵善的和尚輕聲問道:“師兄,請問這裏有人嗎?”
那位麵善的師兄本是方丈智能座下大弟子空篤,平時被智饢師叔欺負怕了,雖然自己師傅是寺中大長老,但智饢師叔卻是掌管寺規戒律的寺監。這是見小師弟開口問話,自是覺得這個小師弟應是深得智饢師叔喜愛,便討好般說道:“師弟坐,這裏沒人,就是給你準備的蒲團。”
匪石訝異於這位師兄的客氣,但也沒過於表現出來,道聲謝謝便盤坐下來。
智能見眾弟子皆已到齊,便開始講述智饢帶回的消息,順便介紹了一下智饢收的新弟子,也是迄今為止唯一的弟子,因年齡最小,眾人稱其“小師弟”就好,至於佛號什麼的,還需受戒之後。讓眾位弟子更為興奮的還是前者消息,可以下山曆練,但壞消息是名額有限。
經過商討也隻有二十九人可以下山,分別是四位長老門下及方丈的弟子各五人,還有四位長老門下分別的管事長老帶領,方丈門下五名弟子由大弟子空篤帶隊。三年後務必歸來,算上上山回來的路程,估計也就隻能在外麵待上一兩年。因智饢及其唯一弟子剛回來,便不派出,留下好生學習功課,那三百篇心經不抄完,想出個寺門估計都難。
雖然名額已經由長老方丈內定,但其他人也沒什麼怨氣,畢竟這次下山的師兄都是較為年長者,也是實力較為出眾。沒有自己的名額雖然內心有些失落,但在菩提寺中師兄弟間本就和睦友愛,沒什麼相互爭奪,都是相互督促成長習武,這也算菩提寺一種較為和諧的成長方式吧。
匪石有些納悶,為何眾位師兄都那麼想要下山,山上有吃有喝,雖然齋堂的飯菜隻有素的,但也十分可口啊,還有那麼多人陪著,多好啊,山下亂糟糟的,而且聽說有些地方還有起義軍在殺人放火,當今朝廷就快不行了,這天下真是越來越不太平了。
可是他卻不知,山上的師兄們都已在山上呆了數十個年頭,有些年長者更是二三十年不曾下山也是有的。所以每五年一次出去的各派聯係,各位長老都是力爭名額,不為弟子,隻為自己能出去轉轉,雖然佛家講究清淨,自然,但芸芸眾生,大千世界,更多的體悟是在行走於世俗山川間產生的,人心若是壓抑久了,反倒壞了心性。
至於那些此次沒能下山的,便隻能盼望著下次了,反正有個新來的小師弟,閑暇時讓他說說外麵的世界倒也能解解悶,可再一想,這個小師弟那麼小,估計也沒啥經曆,興頭頓時萎靡了不少。
安排好下山事宜,接下來便是匪石的入寺儀式了,不能一直頂著一頭煩惱絲,在這都是光頭的寺廟裏轉來轉去,看著也別扭。更重要的是,頭發代表著人間的無數煩惱和錯誤習氣,佛教認為削掉了頭發就等於去除了煩惱和錯誤習氣。於是一個放著剃刀的盤子就被端了上來。
匪石還不知這是幹嘛,但大概也能猜得到,總不能把方丈和長老們的花白胡子剃了,那便隻有自己的頭發了。師傅也和自己說過,入寺後要剃度,但也沒想到這麼快。匪石不想剃去頭發,他覺得頭發是從父母那裏得到的,必須保護好,不能有損害,否則是對父母的不敬,而且父母和妹妹去世了,自己也沒什麼懷念的物什,可是入寺必須剃度,連做個俗家子弟也不行。於是匪石便央求師傅留自己頭發幾日活命,自己可以好好懷念一番。看來師傅並沒聽進去,今日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