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印被盜,滿城風雨。
我和冰溜子在一家攤點吃飯,喝著油茶,突然聽到身後傳來雜遝的馬蹄聲,我轉過身一看,大吃一驚,趕緊回過頭來,麵對著油茶攤子。
身後,一群騎馬的人和一炷香奔馳而去,駛出了城門,一炷香的臉上帶著血痕。我知道他們是趕往省城去的,想在省城的路途中追上我們。
我們回到客棧後,我說收拾行李,趕快離開。冰溜子說,現在城外每條道路上都有追趕我們的人,現在出去,剛好碰在槍口上,不如在客棧裏住兩天再走。
我說:“距離縣衙這麼近,隨便跨進這家客棧,就能找到我們。”
冰溜子說:“這才是最安全的,因為他們誰也想不到,我們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
我在擔驚受怕中度過了兩天,兩天過後的夜晚,我們踏著鄉間的小路,去往周家口。
我們懷中揣著金印,但是我們不知道該賣給誰。省城和通往省城的道路上,肯定會有尋找我們的人。我們走大路,隻能是自投羅網,那就幹脆走小路,去往周家口找山羊老頭。
山羊老頭不但賣假古董,而且還收真古董,何況我覺得他這個人還不錯。隻要金印一出手,我們馬上遠走高飛,再也不來寶興縣了。
冰溜子說:“山羊老頭在不在世上,還是一個問題。”
我問:“怎麼了?”
冰溜子說:“我們先去看看吧,興許他還活著。”
天亮後,我們來到了周家口,找到了山羊老頭家,然而山羊老頭神誌不清,他不但不認識我們,連我們拿出金印,他也無動於衷。
山羊老頭家中還有一個年輕女人,看起來既年輕又風騷。那個女人對我們的來訪很不歡迎,她總在用充滿敵意的眼光看著我們。
我們隻好離開了周家口。
我問:“那個女人是誰?山羊老頭怎麼突然變成了這樣?”
冰溜子說:“是棺材鋪安排的。”
我問:“棺材鋪安排的什麼?”
冰溜子說:“你還記得上次縣城來了兩個胖瘦老頭嗎?山羊老頭搶走了棺材鋪的生意。”
我還是聽不懂,繼續追問:“山羊老頭和棺材鋪有什麼關係?”
冰溜子說:“兩個胖瘦老頭本來已經說好了,要買走粗布老頭兩千二百塊大洋的假古董,可是這個山羊老頭從中作梗,讓胖瘦老頭不但買走了自己的假古董,而且還壞了棺材鋪的名聲。做舊業這一行中,誰的屁股下麵都是屎,誰也別說自己幹淨,山羊老頭搶走了人家棺材鋪的一大筆生意,犯了生意場上的大忌,所以棺材鋪就給山羊老頭設了套。”
我問:“設了什麼套?”
冰溜子說:“有一天,山羊老頭從縣城回周家口的時候,棺材鋪把事先安排好的一個妓女,放在路口等山羊老頭。幾句話說過了,山羊老頭就和妓女在路邊草叢裏幹了那種事。山羊老頭是一個人,就把妓女領到自己家中,蓋著一床被子。他不知道這個妓女是棺材鋪找來專門害他的,雙方說好,山羊老頭死後,他的家產一人一半。所以,妓女就每天在山羊老頭的碗裏放一點點砒霜,讓他死不了,又活不長,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看用不了一兩個月,山羊老頭就要死了。”
我感到很驚異,就問:“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
冰溜子說:“我是棺材鋪的人。”
我震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我問:“你怎麼會是棺材鋪的人?棺材鋪不是字畫店的仇家嗎?”
冰溜子說:“是仇家,而且還是世仇,所以我從山東流浪到寶興縣後,入了棺材鋪,棺材鋪看我隨機應變能力強,就把我派到字畫店裏,做他們的探子。”
原來是這樣。現在我終於能夠明白,為什麼我每次帶著萬字前往目的地的時候,都會遭遇另一幫賣假古董的,原來是冰溜子事先通報給棺材鋪,棺材鋪派人在路上守株待兔。而我最後一次和順娃、冰溜子帶著萬字去後李村的路上,沒有遇到賣假古董的,是因為冰溜子沒有來得及通知棺材鋪。
可是,冰溜子為什麼又要離開棺材鋪?
冰溜子說:“棺材鋪這夥人心狠手辣,什麼事情都幹出來。粗布老頭和山羊老頭的鬥爭失利後,棺材鋪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我知道自己一旦遭受懷疑,下場就不妙,所以就尋思離開他們。”